实在没有人愿意去送信,昨日只好散了会。今天午间,花了些钱请白眉武馆白向北吃饭,请他找个靠得住的伙计把信送过去,希望钱花的值当。席前,白向北看着店家赠送的腌白菜,夹了一根咀嚼道:“唉,这要不是亲兄弟,谁会吃你几根白菜,就干对抗师门的事情?你明白我的处境,兄弟!”一句话讹走鄙人白银三百两。我得从百鬼岭那帮懦夫们嘴里克扣回来。
下午,让我头疼的人物又来了,马天成老大爷怀揣“天成派”之“就算晒死也不一定能练成的意识流派武学思想”,又一次前来游说。娘了个腿!我烦透了,他隔三差五就来一趟,每次来的意思都一样,让我跟他学武,一坐一后晌,不吃了晚饭不走。
“大爷!你咋又来了?你是泰斗前辈,我不能失了礼数,可你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可不能跟你比,我还得经营武馆咧!”我真是烦透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事儿一大堆还没处理完,又来了这个烦人的老家伙。我见过不少老头儿,数这马大爷最讨厌了。我今天终于拉下脸来,老头一进门我就下了逐客令,连茶水都不给。
黝黑黝黑的马老儿根本不生气:“呀,大侄子,咋地这么礼貌?大爷大老远的,翻山跨岛来看你,还能连茶水都不给喝一口?”
“大爷!那么老远的,你何必往过跑呢?就算骑着马都得几天的路程!”
“也没那么久,大爷跑得快!所以说天成派的武功好呀!”马老儿径自走到厨房,就着水缸,掌起水瓢牛饮,喝了七八瓢,满足地打着饱嗝喊道,“芳子!给大爷沏壶热茶!”
“大爷!芳子不在!”我心说七八瓢了还要喝茶,撑不死你咋的?他提起芳子,又让我难受了起来,“芳子不在啦!”
马老儿听完我的叙述,贼眉鼠眼地看了看我,沉思了一下下,低声说道:“跟我去尿个尿,大爷有事跟你商量!”我说我没尿意,老头不由分说拉着我就走:“呀!去厕所扶大爷一把,走吧走吧!”
夏日午后,气息浓重、苍蝇飞舞的厕所并不是什么好去处,我运功形成一道屏障,跟着马老儿进了去。马老儿气道:“干啥干啥?上个厕所还运功,道法自然道法自然,咱中土的武学精神你都学到哪里去了?技艺有差别,精神独一注,说来我这天成派武功,也是同此思想,意识流的精髓说起来很简单……”马老儿趁机开始给我强灌,就在那间熏死人的厕所里。
我撤了功,一边闻着臭,一边听他上下两头作响。马老儿一泡尿滋了几乎蹲一坑那么久,直到老生常谈完天成派武学思想,才满足地抖了几抖,提裤离开。一出茅厕门,马老儿擤鼻涕吐痰:“噗呲!嗯哼!嗬……咔咔!呸!怎么样?听完有收获没?跟不跟我学?”
“大爷!不是给你推荐了好几个徒弟了吗?他们天资聪颖,勤学上进,身负国仇家恨,连肤色都跟你老相配,还不满意?要不再给你挑几个?”我悄悄运功,把身上的浊气往外赶,试探着马老儿。
“不用了!”马老儿微微发怒,“你那几个人没有一个抗用的,现在都歇养着呢,等好利索了,一个不差给你抬回来!都是些软蛋,中个暑而已,一个个叫嚷着活不长啦活不长啦,我呸!”
那些家伙站着去躺着回,我甚至不感觉意外,跟马老儿学武当然是出生入死的事啦,所以我花了大价钱收买了几个街头痞子,装成尚武好学的优质苗子,应付了马老儿几次,但这项买卖越传越邪乎,市面上最离谱的传言,说文有智在练邪功,花大价钱买人挖心肝吃,谁去谁死!我价钱翻了一倍,还是没人来,眼看就熬不过盛夏季节,更熬不到我驾船回中土了。所以如果马老儿今天又来要人,我就打算朝百鬼岭里光吃饭不干活的某些棒槌们下手了,例如让送个信却宁可把自己灌醉的铁锤牛五之流。
“大爷,我这次的人选,绝对是一流的!你老挑一挑?”我的语气简直跟妓院老鸨一样。
马天成擦了脑门的一层细汗,自言自语道:“老啦!跑了不到一千里,竟然出汗了。文有智,你又打算糊弄我呢?说白了吧,这一趟是非你莫属了!哎你也别急着拒绝,我也不跟你用强,文老弟是买卖人,我就跟你用买卖人的办法,只要你跟我去学武,我就先帮你办成一件事,只要是我能做到的,绝对办成,至于你能不能学成我的武功,咱试试,行不行听天由命,练成了你就继承衣钵,练不成也算朋友一场,买卖不成仁义在,我绝不再来叨扰,你看大爷的办法公不公平?”
这番话说到我心坎里了,我眼下的麻烦事多得很,都不是那么容易摆平的,比起学武中暑,暗藏的风险更无法数算,所以这笔买卖能做。但你老人家办一件事就要买哥一次命运攸关的中暑,那不太便宜了你?我心想我最缺的是钱,但是马老儿比我还穷,这条作罢了。
我惹不起疯子老杨,市价难平的情况下,恐怕他还会找我麻烦。这件事得马老儿出头,这是其一;芳子找不回来的话,恐怕老陈得用竹竿挑了我,他连疯子老杨都打败了,何况是我,所以这事也得让马老儿摆平,这是其二;市面上行情不落,我发了狠话结果得知奸商们背后有人物,猜测了一通是钟氏夫妇,又是泰斗,还是一对儿!我已经默认自己打不过任何一个泰斗何况人家是夫妻俩?虽说目前还没翻脸但人家肯定已经不满意了(我还欠着人家钱嘞!)我确实想过用奸计把矛盾引到老杨身上去,可人家泰斗们又不傻,岂是那么容易的?我耍奸计最后耍了自己也不是没有过的事,所以如果马老儿能帮忙缓解一下最好,或许人家夫妇一高兴还能再借一些给我哩!这是其三。
“说话呀!想啥呢?”马老儿坐在阴凉下,在我身边毫无必要地扇着扇子催促道。
我点了点头:“大爷,你的办法挺公平,但侄儿这儿事情多了去了,只一件事还不够让我脱身的,大爷你得多帮帮我!如果能成,我就跟你去一趟那一头!”
“什么叫那一头?说的跟要你命一样!你的麻烦事就是大爷的麻烦事,几件事都行,说!我能办就去办!但不许跟大爷耍诈,什么捞月亮之类的把戏,就别……”
我说哪能那么儿戏!笑道:“一呢,是我老婆芳子丢了,可能是手下张家明拐跑了,也就是上次非让你打他耳光那个,芳子找不见,陈老师会要我命,我就不能给你传衣钵了……”
马老儿想都没想:“这事包了,你接着说。”嘢?这老头答应的这么痛快,看来他有把握!我多加几件都可以吔!
“二呢,你也听说那杨老师傅了,为民请命不去找官府却来找我,硬说是我害得市价飙升,非让我把米面油的价格拉下来,可商户们那一头呢,很可能是钟氏夫妇撑腰,说成啥也不降价!这事你能摆平吗?不行不勉强,学武的好苗子,咱有的是!”我其实挺希望老儿能答应的,所以得激一激。
马老儿想都没想:“这事包了,还有没有?”
嘢?嘢?嘢?!
我心里震颤了,这老儿莫不是想徒弟想得失心疯了?或者是在糊弄我?这种事情岂是那么容易的?是不是他压根不明白其中原委与难度?于是给他细细解释了一番。马老儿烦躁地说:“就他们那些人,没有一个懂武学的,你打不过他们是你棒槌,在我马天成眼里,根本不是什么事情,我容忍他们跟我同列泰斗,是不希得搭理他们!你别啰嗦了,接着讲,讲完我一口气给你全办了,让你小子服服帖帖跟大爷走。”
总感觉他有吹牛的成分,不过人家老骥伏枥的样子让我不忍心驳他面子,何况,马老儿能给我在几位泰斗中间说点好话保我一命,就已经值得让我中暑一吐了。于是临时加了一件:“大爷,我在造战船,缺钱……”
“你看跟你说了!不要和大爷耍把戏,朝我要钱,那不跟让我捞月亮是一个意思?!”马老儿的底一探就露,但他还是嘴硬,“打架出头、找人寻物,这是我强项,岛内千里传讯也比马快,另外我还会点农活,年轻时候种的一手好庄稼,文兄弟,你横不能再难为我种地吧?有诚意办咱就办,实在没诚意,大爷下回再来唠!”
我急忙拽住他说,先就这么地,钱的事我自己想办法!马老儿应了。聊完那会儿,烈日余毒未尽,马老儿说先去一趟老杨家,信誓旦旦地说天不黑就能回来。(我就说他吹牛,天都黑透了他还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