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迟住在东厢,离爹娘的北厢并不是很远。还没到东厢王迟就已经知道跟着自己的那两个丫鬟都是前年才进府的,玉蝶是高些的那位,而另一位就是春雨了。
王迟住的是一间独立小院,名唤“齐贤居”,正对着家里的后花园,以前和大哥王简的“博然居“是邻居,只是现在大哥征战在外,所以东厢这边住的只有他一人。
来到门口,齐贤居里面灯火通明,门口处侍着两个打着灯笼的丫鬟,看见王迟他们走过来,急忙快步迎了上来,“三少爷好!”
话音刚落,院内也传出一声呼喊,“三少爷,少爷回来了吗?”
一个人影从院门窜出,王迟还没看清出来的是谁,旁边几个丫鬟便叫道:“星姑娘!”
只见那个人影径直扑到王迟面前,“少爷,你可回来了,你都把我急死了,听说老爷又把你揍了,你没事吧?”
王迟定睛一看,只见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妙龄少女,穿着一件绿色裙摆,瓜子脸,柳叶眉,长得清秀水灵,“你是小星?“
“少爷,看来你在外面的日子过的挺不错嘛,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少女小嘴一嘟。
“哈~哈,都说女大十八变,你现在跟前几年的小黄毛丫头漂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哪能怪我认不出你呢?”
“哇,我的三少爷,他们在书房那边传说老爷夸你长本事了,我还不信,现在我信了,你变着法子夸人的本事确实是长进不少呢!”小星掩着嘴笑道,旁边几个小丫头也跟着笑了起来。
“臭丫头,你敢取笑我,看我怎么收拾你!“王迟恼羞成怒。
小星见势,急忙转身就往院子里面跑,边跑边叫,“快跑呀,咱们少爷生气啦!”
小星本以为王迟马上会追上自己,可是到了门口还没觉着王迟追上来,心想着,“少爷跑得真慢!“索性也不管他了,直接进了院子。
“啊~“迈脚进了院子的小星发出一声不可思议的呼叫。
王迟站院子里面笑眯眯的看着她。
小星又回头看了看,吃惊的问道:”少~少爷,你是怎么进来的?“
“少爷会飞耶,少爷好厉害啊!“外面进来的春雨激动的呼道,玉蝶也是一脸诧愕和惊慕。
“少见多怪,这叫轻功!“王迟得意的说。
“能飞?那少爷你不就是江湖上的那些大侠咯!“小星兴奋的拉了王迟的手,”大侠,你也教教我怎么飞呗!“
“那得看本少爷的心情!”王迟摆出一副大侠的样子,双手背着,迈起八字步向里挪去,甚是得意。
“少爷!”
“恩?”
“你现在这样子好像是一只散步的小鸭子,哈哈~~!“小星忍不住大笑起来。
“咳,“王迟被呛了一下,回头怒道,“去给我准备热水,本少爷要洗澡!”说完快步走进了房间,那匆匆的背影加上背后一串清脆的笑声,显得有些狼狈。
热水很快就准备好,虽然刚洗时背上的鞭痕在热水的烘烫下更加火辣,但是王迟这几年对这种小伤早已不在意,泡了一会便适应了。王迟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因为中途加了几次水,足足洗了有两刻钟才罢。
刚洗完澡,外面就传来阵阵敲门声和王涟香不耐烦的声音:“你洗完没有,你到底还要洗多久啊?“
王迟连忙胡乱好衣服去开门,正纳闷呢,就又被姐姐喝到:“脱了上衣,床上躺着!“
王迟一惊:“啊~姐,你要干什么?“
王涟香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个小丫头,手上捧着几个小瓷瓶。
“干什么,当然是给你上药了,你以为我要干什么?”王涟香白了他一眼。
“这点小伤,对我根本不算什么,我看这药就不用浪费了吧!”王迟活动了一下。
“快点去躺好,早点上药不留疤!”不由分说,接过小丫头的盘子,挥了挥手叫她退了下去。
“姐,要不我自己来上吧,我都这么大人了,我自己上好了!”
“还跟我分生了,我问你,小时候你被打每次不是我给你上的药?再说了,你的眼睛又不长后面,你怎么上药?”
“我能的,......”
“真啰嗦,非要我动手是不是?!”
“别别别,我的耳朵,我脱,我脱,你放手!”王迟痛苦的叫嚷道。
王迟这几年每天都跟着师傅身边练功,身体结实了许多,也平添了好些伤痕。王涟香摸了摸那道背上最长的半尺有余的新疤问道:“这怎么弄的?”
“练功的时候不小心弄的,你别跟娘说啊!”王迟讪讪回道。
“唉,算娘没疼错你个臭小子!”
“娘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你不要想太多,父亲位高权重,树大招风,所以难免对你和大哥要求高了些,都指望着你们能出人头地,光耀我们王家的门楣!“王涟香一边说着,一边给王迟上药,“父亲是文官出身,当然想你和大哥也走文官之途,毕竟文官之途顺坦,还能遗荫子孙,大哥从小就聪明,父亲本对他抱有很大希望,只可惜命运无奈,他走上了武将之路,虽说同样可以登堂入室,可终不合父亲的心意,毕竟出将入相太难!当年爹娘狠心送你去皕书书院,就想着在仕途上为你铺条终南捷径,谁知你倒好,书没好好读,人却没影了,你可知道你走的那年冬天太子选陪读钦点你的时候,爹气得两天都吃不下饭!“
“乖乖,怪不得老爹今天火气那么大呢,要不是你们来得快加上我的机灵,非得躺个十天八天的不可!“背上抹着的药起了作用,原来有些火辣的上口现在凉飕飕的。
“今天的事,你也不要太怪他,他其实也有自己苦衷的!“
“还能有什么苦衷,不就是从小怎么看我不顺眼嘛,我都习惯了!“王迟怨气冲冲,对王涟香的话明显不信。
“你知道今晚爹为什么会匆匆被急召进宫吗?”
“对啊,为什么,要不是他走了,我可没那么容易脱身啊!”
“其实这样已经四天了,爹每天除了睡觉的时间在家不会超过两个时辰,其他时间不是弘文殿议事就是户部兵部那边跑,而且在家的两个时辰也都是憋在书房里!”
王迟虽然有些玩世不恭,但是又不傻:“莫非出了什么大事?”
“我也是听人家说,柔然今年大举南侵!”
“哦?北边又打仗啦!”王迟不所谓,“柔然这几年不是挺安分的吗?难道今年的草原招了旱?”
“雁门关被破了!”王涟香语气不变
“阿?“王迟震惊,”守将干什么吃的,雁门关怎么会失守了!“
“天下九塞,雁门为首”,雁门关位于代州以北的勾注山脊之上,北面草原,历来是中原抵御草原部落的最大屏障。
大梁以北毗邻着有以柔然为主的草原部落,实力十分强大,人口众多,而且能骑善射,是大梁的一大边患。只是因为他们内部纷争,分为了靠大梁的西柔然和靠近北燕的东柔然,并且各部族之间并非铁板一块,大量的内耗才使得柔然没有能与大梁向抗衡的余地。
雁门关外便是西柔然的势力,雁门关一破,西柔然就能凭着他们能骑善射的特点在中原腹地上来去自如,代州、云中、晋阳重镇无不暴露在草原铁骑之下。
“大哥就在代州!“王涟香继续说道。
雁门背倚代州,雁门关被破,代州首当其冲,无疑成了第一前线。
王迟猛的回头过来,震惊的看着姐姐。
“大哥~~他没事吧?”
“还没有消息传回,不过朝廷的边报上说,代州还没有被破,晋阳和云中也已经派出了重兵驰援,大哥应该没事!”
“这些天爹头发都愁白了,既要做好他分内之事,还要帮着朝廷统筹战局,又得担心大哥的安全,还得防备着不让我们知道这些消息,也够苦了他的!”
“哦,原来是这样!”王迟明白了。
他想起了爹今晚的反常,几次的欲言又止,想起了刚知晓回来的那刹喜悦,以及训斥自己时所流露出的不明所以的担忧,原来都应验在自己大哥的身上。
“恩?”王迟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姐,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雁门关被破,是何等大事,除了朝中议事之外,严禁宫外私传;王廷之在家缄口不提朝中堂大之事,何况这次还涉及到王简的安全,为了不让柳氏担心,王廷之更不会提起,相反,他会想尽法子把这消息给瞒下来;而平时王涟香又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大小姐,那么这些消息是怎么跑到她手上的呢?
“我~我是听吏部的公孙大人说的。”王涟香吞吞吐吐的说道。
“哪位公孙大人,他为什么会告诉你啊?”王迟不依不饶。
“就是~就是公孙缙!”王涟香的脸不觉红晕起来。
“哦,就是那个呆头呆脑死读书的“公孙大娘”啊!”王迟讥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