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五章：东南楚风
金陵四公子年龄相仿，意气相投，或结伴同游，或诗酒唱和，或抨击阉党，或议论朝政，希望朝廷改革政治，挽救国家危亡。
当然了，这是他们自己喊出的口号，据楚河得到的情况来看，他们的建言屁点实质性的建议都没有。
复社主张免除积欠的租税，抬高废员的地位，撤掉镇守太监，停止内操，看上去很是为民着想吧？看看他们身后的势力就可以明显的看到，他们其实是代表了“吴江大姓”等江南地主、商人的利益。
不过他们与江南一带的地主官僚阶层关系密切，而且多年的洗脑下还具有相当广泛的群众基础，当官的都不愿招惹他们，前些年当年内阁首辅温体仁想拿他们开刀，也被朝中势力阻止了。
复社不仅有草包，还有很多大佬，比如黄宗羲、顾炎武等人。
场中翩翩佳公子模样的便是黄宗羲，对于他可是让楚毅念念不忘的角色，传闻黄宗羲天赋异禀，不但精通儒学，还懂得天文地理、数学物理、连经济学都涉猎极广，据说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没有他不知道的。
酒过三巡，有士子道：“咱们读书不就为了当官吗？朝中空缺如此之多，何不让我等直接做官，难道天底下还有比咱们才学更为深厚的学子吗？”
黄宗羲端起酒杯自斟了一杯，一口闷下，略带鄙夷的说道：“朝廷设立社学应该形成良好的风尚，使朝廷之上，闾阎之细，渐摩濡染，莫不有诗书宽之气！”
仅这一句话就让关注着他的楚河失望了，在接受了楚家军填鸭式的教育之后，他从这一句话里就听出了黄宗羲在政治上的天真，连他这个读书三十多年没有考试的镖师都不如，但是楚河不知道，一个优秀的思想家未必就是一个高明的政治家，黄宗羲在思想学术上确实达到了中国古代最高境界。
方以智接茬感叹道：“如论才学，比咱们年纪还要轻的湖广楚家麒麟儿楚毅，扫平贼寇护佑一方，远赴辽东血战建奴，又深入草原鞭笞不臣，在中原有以寡击众，一战大胜张献忠，这样的英雄人物恨不能一见。”
冒襄摇头道：“方兄忘了那厮是如何对待湖广乡绅的？湖广如今极少见到我们这般聚会，湖广学子大多被他强行安置到了各地学堂，如此强行对学子呼来喝去，岂有半点读书人的尊严？”
冒襄这句话一出口顿时人群的言语变得两极分化，又觉得楚毅此举大善，有人认为楚毅此举不尊重读书人的自由，不一而论。
楚河身后的书记员正在快速的书写下这群人的言论，不日就会送到楚毅的书桌前，这些话从这群东南精英们的嘴巴里讲出来和从平头百姓的嘴巴里讲出来所代表的意义完全不同，不由得楚河不重视。
就在楚河等人仔细观察这群人的表演的时候，一阵悦耳的琵琶声传来。
楚河向着一处琴台看去，乍入眼帘的犹如一副古典仕女图，女子素衣如雪、淡雅梳妆，虽隔着帘子看不清那女子的脸蛋，但那身段儿行止有韵，还有那若隐若现的脸蛋，如一轮明月清辉照耀了整座媚香楼。
阁楼里不时有人轻呼“香君姑娘。”
楚河心里道：“原来是她，秦淮八艳之一李香君果然不负盛名，单是那举止、气质，已是雅致不俗了，不如绑了送去常德给我那侄儿暖暖被窝，只是嫂子该要打死为了吧，此事可以考虑考虑。”
在秦淮八艳中，李香君的样貌和才气虽然排不到首位，但却把她捧得高居秦淮八艳榜首，她之所以声名远播，主要还是她对爱情的忠贞以及高尚的爱国情操。
秦淮八艳之所以在后世名声响亮，除了相貌，更多的是她们留下了众多文学、艺术佳品，以及在家国危难之际保持了民族气节。
此时李香君弹唱最擅长的《琵琶行》，歌声甜润，更是引得在场青年士子们的倾慕
一曲终了。
方以智忍不住赞叹道：“香君姑娘艺压群芳，真乃才女也！”
侯方域也摇头晃脑道：“李香姑娘琴艺超绝，声圆甜润，恨不能日日倾听！”
美人吸引力太大了，众人都不甘寂寞，争相想要为李香君献词，一时间楼内氛围一下子燃了起来。
李香君柳眉微皱，显然不愿，不过她看到这么多人士子如此狂热，不敢贸然当面拒绝，怕身后靠山难办。
“湖广粗鲁人，听不懂这幽怨曲子，某今儿出价黄金千两，请香君姑娘高唱一篇《少年中国说》，以解某人心中郁结！”
当千两黄金摆在琴台，反射的金光足以使人心神摇曳，但是一众读书人课不买这个面子，开始高声喝骂起来：“哪里来的蛮子？敢侮这文华之地？”
李贞丽马上来到台前，笑靥如花道：“既然大家来到这天香楼，我等自不会驳了众位才子的面子，我家香儿自幼爱喜爱诗词，《少年中国说》本就是足以留名千古的雄文，香君吟来自无不可。”
不多时，李香君饮下一口茶水，就这琴师的弹奏。
一句句雄文从李香君瘦弱的身体里吟出，仿佛带上了两分惨烈。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鹰隼试翼，风尘翕张。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干将发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苍，地履其黄。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磅礴的气势开始在这楼宇上聚结，一股磅礴气势从学子们身上爆发出来，楚河知道是自己离开的时候了，我家侄儿虽然不在东南，但是谁也不能轻视，一曲雄文吟来俺看你们这群软踏踏的读书人还有什么脸面待在这里。
“美哉我少年中国，与天不老！
壮哉我中国少年，与国无疆！”
确如楚河所想，一篇文章被李香君吟来已经耗光了李香君全身的精气神，这样的雄文不是她一个小姑娘可以驾驭的，此刻没有谁再纠缠李香君了，读书人是要脸面的，他们可以无视楚毅，但是当楚毅的雄文响起之后他们不敢讲半个坏字，这是文化的力量。
楚毅的精神力量随着商业和情报一起侵入了东南这片高傲的文化胜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