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文公子，竟然傻了……”乔舒雅完全当我是个傻子，在我面前几乎赤裸也不以为意，慢悠悠地穿着衣服，“黄小雨可以嫁给傻子，我也可以！可是黑井……哼，不管了不管了，现在我喜欢的是文公子！”
我苦极，心中大叫：“老子没傻！你被大魔音震伤了心脉！你才是傻子！你这个禽兽！放开我，离我远点！”
她转过身来，见我嘴里塞着东西还在唔唔地叫，流露出怜悯神色：“唉……好可怜。迷茫山雪夜，我恍惚间看到公子和我一起在家乡景色最美的山上，后来又来到公子的家乡，欣赏最美的雪景……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从此便喜欢你了，我没有疯，我不是受了伤，我就是喜欢你。”这个执迷不悟的女人！能不能穿完衣服再跟我说话？我要闭上我的双眼！
眼皮！你别给我装死！
我心里苦，暗骂韦无常，好好的研究什么迷幻音乐！害死大哥了！我知道，无论怎么叫也没用了，只好闭嘴。以往来去自如的虚伪眼泪，变作难以控制的坎坷泪水，无声地流。
乔舒雅见状，眼眶湿润了：“公子，我一定想办法治好你的伤，你放心，虽然你中了黑井的绝心掌，但是红手印已经褪尽，再等几天，一定可以恢复正常。我一定治好你！”
安静了一阵，我最后一串眼泪干在脸上，黏糊发痒。乔舒雅将我嘴里的方巾拿掉，把我放平在床上。我只穿了条衬裤，走光无数次，已经放弃抵抗——完了，真正的面首生涯到来了。
乔舒雅给我盖好被子，试探地解开我咽喉处的穴道，问：“公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没有感觉了……”
“啊？没感觉了？糟糕，你胸口还痛吗？头还晕不晕？”她按了一下我的檀中穴，疼得我差点背过气去，见我表情痛苦，她有些讶异，“有感觉啊，明明很疼嘛。”
我避开她的目光：“我是说，我的心已经没感觉了，小乔，我没疯，我好得很！但我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罢了，你想做什么，尽管来吧。”
她按着我的脉搏，闭目冥思一阵，难以置信：“哇！公子那颗保命神丹，竟然有效！太好了！绝心掌本来很难救治，公子你真幸运！”
乔舒雅满脸轻松，突然想起自己衣衫不整，她赶忙捂着胸口，一把将盖在我身上的被子扯去把自己包起来，恼羞地皱皱鼻子，一片绯红印上脸颊。
我无暇打量，紧张地问：“什么神丹？哪颗神丹？”
乔舒雅说，就是你怀里那颗，颜色发黑，有种很刺激的味道。
爷们当自强？！那是春药啊！天呐……我的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
“然后呢？！”我声音发抖。
乔舒雅神色间满带神秘：“公子中了黑井的绝心掌后晕倒了，万分危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想，公子行走江湖，身上应该装着保命的药丸，结果真的有一颗，装在很漂亮的锦囊里。我实在没有办法了，就把它喂给你吃了，没想到真的有效！”
我脑袋嗡一声响，苦叹：“乔舒雅你太鲁莽了！万一是颗毒药，我不就给毒死了？”
她耸耸肩：“反正公子中了黑井的绝心掌，不死也得变傻，我只好赌一把！那颗药很猛烈，公子吃了之后，很快就醒过来了，但是狂性大发，脸色赤红，流着口水，看到我就扑了过来。”
我苦笑，不朝你扑过去才怪！一颗敢卖那么高价钱的壮阳药，你以为是闹着玩的？唉，看来错怪小乔了，不是她占了我便宜，而是我霸占了她：“对不起啊小乔，让你受委屈了，以后……我会对你……”
乔舒雅：“我对不起公子，昨晚你扑过来的时候，实在吓人，我挡住不，只好跑开了……都怪我！下次不管多么危险，我都不离开你！”
什么？跑开了？嗯，躲过初一没躲过十五，终究没逃出我的魔掌，不然怎么跟我同床而卧？想必姑娘不好意思说出口罢了。
“后来，我还伤了别人吗？”
“公子放心，没有人受伤，大家都很害怕，躲得远远的……”
我心中不乐意，老板危急，掌柜的不理，小二们居然也跑了，一定要扣钱！我虚伪地庆幸：“当时没有人在我身旁？万幸！万幸！”
“是的，只有公子的坐骑在一旁拴着，”小乔笑着摇头，“你可把它折腾坏啦！”
什么？赤兔？我的天！！！
“我把它怎么了？！”我浑身发抖。
乔舒雅摇头：“没怎么样……后来没声音了，我回去看到公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就把公子背回房间照料。你胸口的手印血红血红，公子浑身发烫，要么不省人事，要么胡言乱语……折腾好久才稳下来，却时不时说句梦话，可把我累坏了！”
你累什么累？！你那么忙怎么有工夫脱光睡觉？我那么疯，你怎么还跟我在一个被窝里睡觉？！
我的贞操莫非丢在赤兔那里了？不然以“爷们当自强”的威力，哪儿是胡言乱语几句就没事的？若不是已经发泄完兽性，乔舒雅怎么敢跟我同床而卧？！我可怜的贞操啊！
剧烈的悲怆袭上心头，我无血可吐，心塞得很：“谢谢你小乔……”她根本没体会到我的悲催，笑道：“公子见外了，我生病的时候公子也照顾我，小乔自然应该照顾你！”我心说老子照顾你，没把你脱光吧，也没跟你一个被窝吧？你多穿点衣服睡觉会死？你多拿一床被子会死？你们这些番邦人太野蛮了！江湖儿女行走江湖，难免受个内伤外伤，但像你这样动不动就以身相许、脱光照料，我真的没见过！
一想到赤兔我就恶心，暗想：“悲剧！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半推半就从了小乔，我的第一次呐……唉！”
见我情绪低落，她又狐疑，担心我再次发作，小心翼翼地问了些问题。我一再强调自己不是什么非人的事物而是一个人，并且准确无误地说出了我跟她的那些纠葛以及飘渺云外的游览她家乡的约定。她才放下心来，伸出玉手解开我的穴道，让我恢复行止。
我没有被一掌催死，没有被趁机揩油，甚至没有开始面首生涯，却在家畜那里折煞人格，那个苦真是无法言表，比莲花丢了还痛苦，比小雨走了还痛苦，我想一刀捅死自己！
……
（但，我既然没有悲愤而死，现在还坐在这里写字，并非因为我无耻到了禽兽不如的地步，而是就在我计划回屋子琢磨怎么自尽才快捷高效的时候，秦老叫花子哼着小曲儿，照常来到我的客栈蹭吃蹭喝。）
……
老秦一点也不见外地踢开我的房门，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拿起点心，边掉渣边曰：“文老六啊，你可真让人不省心！我昨夜睡得正美，听你客栈的小二报信，说一个黑衣人把你打晕了。我一听这还了得，带着你大哥立刻赶到客栈。小乔说，你不是晕了而是疯了，我到后院一看，呀呀！老弟你实在可怕，狂性大发，追着赤兔不放，嘿嘿不是恭维啊，隔着裤子，都知道老弟那物大得惊人！把那小骡子吓的！哈哈哈！”
我一边找刀一边问：“我干翻赤兔的时候，围观的人多吗？”
他差点噎着：“嗨呀？你小子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玩意？真恶心，满缸子大粪！呸！……我见你疯魔追骡子，大声叫你名字，老弟浪笑，放过骡子，三条腿儿冲我扑来，满眼发红，甩舌头，淌口水……我就直说吧，秦某见过的烂人数不胜数，可从来没见过你那么恶心的！我一掌把你拍晕，生怕黑衣人跑远了没药救你，赶紧去追，嗨他娘，老腿儿竟追不上人家。你大哥带人搜了一夜，啥也没找到！我回了客栈，见你浑身通红，小乔正用凉水一遍一遍给你擦身，把娃累得满头大汗！大概是你小子命不该绝，居然熬过来了，真是走了狗屎运……哎，文有智，我救骡有功，你不请我吃一顿好的？”
原来如此，我没有跟赤兔发生邪恶的事！太好了！我喜极而泣，向老秦连连致谢：“老前辈恩同再造！请受晚辈一拜！”
“拜不拜吧，请客吃饭就好！”老叫花子毫不客气地扫光所有点心，“再说我只是救了骡子，并没有救你。救你的人是小乔姑娘，她可真是个义士，你这么恶心的人，她竟然贴身照顾一夜……那个，你后来没把人家累着吧？嘿嘿嘿。”
“嗨呀！你老小子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玩意？真恶心，呸！”
……
我捞回半条珍贵命、一件好贞操，犹如新生。不再找刀自杀，好吃好喝把老叫花子打发走，高高兴兴地去了后院，想跟出生入死的赤兔老弟聊两句，撇清一下误会。不料赤兔见了我就惊得大小便失禁，嘶鸣蹦跶，蹄子猛飞，朝我扬粪。看来我跟这匹患难之交一时半会儿罅隙难填了！我托付大掌柜好好照顾，不许让它拉车干活，并派个伙计每天伺候。
我用看亲人的眼神看赤兔，赤兔却用看野兽的眼神看我。
回想起来，在荒诞和悲催中，很有些莫名的喜感。
……
伤势很快好了，我琢磨不通，何以一颗春药居然能解绝心掌？拎着点心烧鸡，去找秦老叫花。他听完我的描述，看在两只烧鸡的份上，照着他渊博的武学修为，牵强地蒙人：“首先，你没有被偷袭，那绝心掌功夫我没亲眼见过，但蓬勃岛的武功……大概就是偷袭得手才致命吧？若是已经有了防范，又有强大的内力保护，应当是不致命的……其次吧，老弟有珍藏多年的精气护身，在那颗不倒丸的威力下，纯阳之体，气血沸腾，然后……或许你搞了点什么，化掉了经脉中的邪毒。”
我不高兴了：“老大爷，你啥意思嘛？！我跟谁搞啦？！我搞啥了嘛？！”嘴上不满意，心里却怀疑，是不是我真的跟乔舒雅采阴补阳了？她或许不好意思说出来？
不可能！以她那没羞没臊的样，若真的跟我在一起了，还不兴高采烈地喊出来？！
老叫花子猥琐地偷笑，转口：“没啥没啥……总之，那粒不倒丸有奇效，你还有没有那种神丹？转让一颗给我吧！听清楚，不是施舍是转让，我出一百个丐帮弟子，给你当一年跟班！怎么样？”
“我呸！你个老雏雏要那玩意干啥用！”我挥手拒绝。听完秦老叫花子牵强附会的解释，虽半信半疑，却也觉得其中有文章可做。我那鸡贼的脑袋里，想出一个冒险解救苦命恋人黄小雨的办法，迫不及待地告辞。老秦猜出我心里有事，拽住问：“上哪儿去？”
“我去救人！老秦，你就别惦记不倒丸的事儿了！我忙得很。”
老秦拽着不放，柔和地劝勉：“文有智，珍惜有缘人！”
他意味深长的眼神好像在谴责我，可能他固执地以为小乔那夜已经献身于我了。
明明说了没有！
应该这么解释——我纯阳之体与上等春药相结合，阳上加阳，冲破了绝心掌的阴寒。倘若骡子受了害或小乔献了身，我肯定醒不过来。
嗯，就是这样的。我成功说服了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