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阿公从来没有见过,对我而言可以说是毫无印象。
只是在口头中听过,一直记得是病死的。
传闻中五阿公体弱多病,又是高龄所产,后天又因贫穷未曾仔细调理,所以四十多岁便撒手人寰。
而按照三阿公的言下之意,显然五阿公的死另有隐情。
三阿公双眼黯淡无神,只是絮絮叨叨:“后来经过了几番周折,总算挖通了地道,然后就发现一层青头砖,于是更加确信下面有宝贝。可是当撬开一块砖之后,下面却是深邃的黑暗,不晓得有好深,只觉得下方寒气涌动,冷到骨子里切了。”
三阿公的话多是地方方言,只好退而求其次,改成白话文。(见谅)
三阿公声色转而唏嘘,追忆道:“犹记得当时虽然害怕,却被发财梦冲昏了脑壳,然后在房梁上挂了一根麻绳,另外一头拴在腰间,勒样一来既不会因为顶砖塌陷失足掉下去,二来有危险又可以马上顺着绳子爬上来。”
“将青砖打开后,只感受到下方冷暖气流交错涌动,待到气流疏通后,便仗着绳子下去了。下去一看,只见下面不过是一个空空荡荡的房间,什么都没有,不由又有些心灰意冷。”
“但我却不甘心徒劳无功,终于在来回检查了十多遍之后,偶然发现此处竟符合老四所赠的《天工开物》记载的一道机关术!”
“关于这本书大有开头,因为我是个木匠,所以老四便送了几本涉及到木工机械和机关构造与破解的书给我,据老四说是在越南战争之后带回来的。”
听到这里不由得有些分神,与老玄对视一眼都有些不敢置信,那本天工开物秘书卷,怎么可能是我爷爷的东西?
三阿公的话让我陷入遐思,完全没有注意到三阿公早已经没有继续说下去。
回过神来,却见三阿公正睁着眼直勾勾盯着我!
三阿公的眸子太过冰冷,一时之间竟然让我坐卧难安,气氛有些诡异。
良久之后,三阿公终于从我身上缓缓移开浑浊的双眸,叹气道:“我依照书中所示找到“珠照玉堂”的机关,于是地砖从中间裂开,从下往上轰隆隆的升起一个庞然大物。”
“待的全部升起后才看清,那是一个石台,石台上躺着一尊手工雕刻的巨大睡佛。精美绝伦,似有佛光普照而来。”
三阿公突然神色萧索、叹道:“虽一向对自己的手艺自负,可与眼前的工艺比起来难免些相形见拙。”
“佛像刀锋圆润,面目慈善,眼睛、额头、和胸间点缀着宝石,感叹之余后又将这些宝石一一敲了下来之后,”
“虽本想就此收手,可就在这时竟然发现这个木材上的黑纹并非是漆上去的,而这个木材本身竟是上好的黑檀!”
“当然更让我惊讶的是这尊佛像竟然并非表面这么简单,如果细看就会发现它的侧面有一条水平的缝线,这样看起来倒是有些像棺材!”
“担心里面是尸体,但又实在看上了那块木材,一个人又确实害怕,再加上又知道其他几个兄弟的脾气,所以再三权衡之下,只好找了老五来帮忙。”
“俩人依照《天工开物秘书卷》中所示,将绳子横跨在房梁之上,一头挂重物,一头系在腰间。”
“重物放在一块木板悬空之上,木板下面是两个崎岖不平的凳子。凳子腿被锯断但没有使它们分开,另外一个凳子腿上缠着一根弹性极好的竹子,用绳子将竹子另一端套住拉满,绳子另一端套在殓台上,就算成了。”
“只要发生危险时割断绳子,便会触发机关,凳子向两侧分开,重物坠地,虽然不会瞬间被拉出地面,也至少能将我和老五拉起来悬在空中。”
“两人做好万无一失的准备后,用凿刀撬开佛像,第一次干这种事实在害怕,预料中一张腐烂的面容并没有出现。”
“反而是里面的东西非常少,只有一件金光闪闪的袈裟,竟然是个衣冠冢。那东西一看就是件好东西,就送给了老五,自己要了那尊佛像。”
“那尊佛像确实是块好料,可在尝试了很多方法都没能将它弄出来,因为太过沉重,无奈之下就将佛像原地用工具切割开了,让老五帮忙运出去制成了一个床。”
听到这里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心道这两个老家伙的也太缺德了,暴殄天物不说,连棺材板也不放过,原本的稀世珍宝,到现在恐怕价值已经掉了几个档次。
“后来呢?”老玄追问
三阿公脸色一变,呈遭受了大难的痛苦状,吐了口浓烟缓缓道:“为免招耳目,担心被不怀好意的人发现,于是又调了黑漆里里外外刷了一遍。”
三阿公双眼微眯,幽幽道:“此事的不可控就出现在此后!出了地宫后若就此罢手倒也不会再有什么问题,可一日闲来无事,偶然在天工开物书中发现了类似的格局,叫什么“神龟负山”,上面详尽地记载了墓室的构造和破解的法门,一时之间又来了兴趣,为了验证就又下了墓室,果然按照书中指示发现了两条暗道,一条就在此地,另外一条便是你们去过的地方。”
“我见书中所指一边平淡无奇,另外一边道路千回百转,实在高深莫测,于是就放弃了进去一探究竟的想法。”
“可谁曾想,老五一天来找我喝酒,喝到尽兴时套我的话,一不留神就被老五绕了进去。我当时严厉地告诫过他不要下去,可老五却有些敷衍,显然对我的话没有上心。”
“我知道老五一向都天不怕地不怕,读了个半吊子书,一向认定什么天予不取,反受其咎的狗屁道理。”
“我怕老五不会就此死心,所以那段时日只好闭门不出,就这样过去了一个月左右,老五也没有再提过这事,本以为这件事就该这样揭过时,老五竟然失踪了!”
“一连几天不见人,梁子里百十来人都上山去找他,可就是找不到。我心知大事不好,也顾不得害怕不害怕,就又下了墓中。沿着墓道一路向深处走去,一路有惊无险的就到了另外一间墓室。”
“墓室一侧处打着一个盗洞,看泥土的干燥度也就三五天的功夫,此时此刻心已经凉了半截。此外,墓室中央摆着一口巨大的石头棺椁,而且那棺椁明显被人撬开过,慑人的是那石椁边上竟然搭着一只血淋淋的人手!”
“我生来胆小,一向胆子不大,可事关老五生死,只好硬着头皮去看,一看可不得了咯,老五面朝下,扑在棺材之中一动不动。而搭在棺椁上的手不是老五又是那个?!”
“喊了两声,老五没有回应,只好去拉他的手,发现他的身体早已经没有了温度。只觉得老五的身体已经变得异常的柔软,柔软到没有任何骨头一样,最少死去一两天了。”
“此时已经追悔莫及,悲痛之后只好将老五拖了出来,此时才看见老五的脖子上,竟然有着深可入喉的致命伤,就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样,手里还拽着一件玉器,到死了也没有撒手。”
“此时灯光晃动我竟然看见棺材里还有别的东西,掌着灯一看,好家伙!棺材里面竟然还躺着另外一具尸体!”
“说是尸体有些不恰当,那明明是一个睡着的人!口中略鼓似乎含着什么东西一样,越看越觉得诡异,便再也不敢去看,背着老五的尸体就出去了,出去后担心暴露,所以就将那件玉器私自收了起来。”
“那种背着亲兄弟尸体滋味确实不好受,可背出来之后我又不敢跟几个兄弟说实话,只好说是在一处地陷中发现的。
(地陷:自然形成的塌陷处,水和泥沙永远填不满也堵不住,通常连通着地下暗河,常年吞没山涧溪水。)
“其他人都沉浸在悲痛之中,都以为是意外死亡,并没有发现什么合理之处,唯独老四看了老五的伤口之后从肉里拔出来了一片鳞片,想问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之后你爷爷亲自为他点了穴,一天之后就让老五下了葬。当晚翻来覆去睡不着,心中满是悔恨和对老五的愧疚,折磨到凌晨终于睡去。”
“睡梦中老五却来找我,说他后悔没有听我的话…又说他的灵魂被关在了那间墓室之里,阎王爷不让他投胎…要我将他的尸体背进那间墓室中安葬。之所以能给我托梦是墓室与我住宅想通,又得了玩阎王爷的允许,匆匆说了几句就走了。”
“梦醒时分,害怕得很,一想起老王的遗愿。实在愧疚难当,所以也就下了决心帮老五了结这个心愿。一看时间才凌晨三点,这个时候人都睡的很沉,开馆背尸想来也不至于太过困难。”
“出门一看,外面明月高悬,即使不掌灯也有十来米的可见度。心想正是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兼备,于是就连夜做了个背尸匠人的背尸架。”
“偷得老五的尸体后,将老五的尸体反背在身后,这样一来方便行动,二来也不会觉得害怕,即便是亲兄弟,平时再亲近,死了几天面容也不会好好哪里去。”
“因为生来胆小,若是平时则是万万没有这般胆量,也就是对老五有亏欠,所以也就豁了出去。”
“由于知道今天晚上会有大的行动,所以在出去背老五的尸体的时候,就在屋子里点燃了断魂香,也就是一中致人催眠的药物。此时回来香已燃尽,妻儿也陷入了沉睡,我掌着煤灯就又下了墓去。”
“再次进去的却不去上次那般顺利,走着走着就迷了路,背着老五的尸体绕了很久都没能绕进去,当我有些坚持不住的时候,远远出现一个模糊的“老五”,我虽然怕但是只好跟着他走,当再次进到那间墓室的时候,一颗心总算落了地。”
“但安置老五的尸体,就遇到了最大的问题,那就是没有多余的棺材,又不忍心把老五的遗体放在地上,所以就将棺材里另外一具尸体拖了出来,但也万万没想到,另外的一具尸体竟然活过来了!”
“将老五的尸体放进棺材中,将带着的玉件又重新放在他的手中,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朱红色的棺材盖合上。背后突然就传来了异响,一时之间只觉得毛骨悚然。”
“回头一看,那具尸体已经不似之前那般祥和,面容迅速扭曲,浑身冒着一股子浊气,全身抽搐,这样的变化越来越快,短短时间后,浑身上下突然就瞬间干瘪下去,然后就看见它站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