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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罗天之雄者(3)

也许是想得入了神,不知怎地,雷斯特一只脚竟踩入了一个泥潭。

时值盛夏,前些天又刚好下过雨,这条出山的路并不好走,有不少泥潭。雷斯特拔出脚来,看着一脚的泥,不禁苦笑:出师不利,看来这次出山的路并不好走。

躲避着路上的泥潭,雷斯特继续前进着。忽地一阵山风吹来,将雷斯特的头发吹得直往眼睛里去。雷斯特闭上了眼,用手拨开了额前的头发。

“噗”的一声,雷斯特又踏入了泥潭。怎么这么倒霉,闭一下眼就会踩入泥潭。雷斯特心中暗骂,刚才闭眼前应先看好路的。

更加刻意地躲避着路上的泥潭,雷斯特继续前进。又一阵山风吹来,拂动雷斯特的头发。雷斯特拨开了头发,看准了山路,慢慢地一脚踏出。

这次决不会再误入泥潭了!

谁知“哧”的一声,雷斯特脚底一滑,不知踩中了什么。滑动了两三步,跟着扑通一声,竟全身摔入了路旁的一个大泥潭。

雷斯特由泥潭中爬起身来,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难道是......

几乎是脱口而出地喊道:“丽雅、贝丝你们两个家伙给我滚出来!”奇怪的是,喊这句话的时候,心中喜悦的情绪竟大过了恼怒。

伴随着丽雅和贝丝银铃般的笑声,前面不远的一棵树后转出了个穿白色神官袍的美女。

“艾娜姐姐!”

如雪白袍,典雅玉容,可不正是艾娜姐姐。

看到雷斯特狼狈的样子,艾娜微微一笑,道:“你怎么才来,我们已等你半天了。”

艾娜姐姐的脸上已完全没有了昨日的泪痕。美丽、典雅、坚强的艾娜姐姐又回来了。

看到艾娜右手提着的包袱,雷斯特又惊又喜,道:“艾娜姐姐,你这是要......”

艾娜嫣然浅笑,道:“和你一起去游历呀。你什么也不会,一个人出去我怎么能放心呢。”

顿了顿,艾娜忽地眨了眨右眼,嘴角露出了一丝顽皮的笑意,道:“你不是发过誓要保护我的吗?我不在你身边你又怎么保护呢?”

看到一向不苟言笑的艾娜也会有这种顽皮的笑,雷斯特几乎看得呆了。这笑容是如此灿烂,令初升的朝阳几乎也变得暗淡了。

这一天,是新帝国历前三年六月八日。

历史书上是这样记载的:新帝国历前三年六月八日,艾娜和雷斯特离开了温德森林。新的一幕即将揭开。

艾娜和雷斯特都没有想到,这一天对他们意味着什么。也没有想到,他们的一生会因此而完全改变。

对此,后世有人评论道:“历史往往因为某些偶然的事而发生变化,伟大的事业并不一定起因于伟大的理想。当雷斯特踏出温德森林的时候,他并不想改变历史,也并不知道历史会因他而改变。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新帝国历前三年六月八日这一天对雷斯特的意义也许并不大,远不如对其他人的大,特别是和他后来的经历相比而言。”

对于雷斯特出山的决定,后人这样评论道:“历史往往是讽刺的,许多刻意想成就伟业的人无法成就伟业,而许多历史风云中的弄潮儿,最初的动机却是渺小的,甚至是可笑的。雷斯特就是典型的例子。当莉莉亚第九次到温德森林寻找圣剑失败后,她的失望是可以想见的。她并没有想到,这一次失败会影响到另一个年轻人的一生,最终也影响到了她自己。难怪后来在成为‘帝国双后’之一,又回到温德森林时,她会笑得那么无奈。”

在走出山口的时候,雷斯特并没想那么多。能和艾娜姐姐一同出去游历,这真是最好的结果了。他的心里只有些许的好奇:外面的世界会是怎样的呢?

一、安逸的安邑

当秋日懒洋洋地由天际爬出来的时候,安邑的城门早已被熙熙攘攘的出入人群挤满了。

清晨的安邑已是一片热闹繁华的景象了。这些人中有低头赶路的商贩,有昂首佩剑的武士,有步履悠闲的儒雅文人,也有行色匆匆的过路旅人。这其中就有一个白袍的女神官和一个呆头呆脑的乡下小子,当然还有三个因为怕惊世骇俗而隐起身形一声不发的精灵。

刚一入城,雷斯特就被繁华的街景给迷住了。高声叫卖的商贩,迎风飘舞的旗招,高冠锦袍的贵族,满头珠翠的仕女,没有一样不让他感到新奇,真的成了“土包子进城”这句话的最好注解。

安邑,罗天帝国的第二大城市,也是罗天五大贵族之一的安氏一族的封邑,所以得名安邑。

五百年前的神魔大战,几乎摧毁了大陆上所有的国家和政权。在大战后的一百年中,群雄分起,征战不休,给大陆的黎民百姓带来了无尽的痛苦。

而在这一片混乱中,罗天、安氏、培里、东方、西门五位先人,以包罗天下为目标,以救民于水火为己任,创建了罗天大帝国。

四百年中,人才辈出。时至今日,经过了近四百年的发展,当初仅数百里方圆的小国,现在已变成了大陆东南部首屈一指的强国。在整个大陆上,大概也只有位于罗天帝国西南的幽明大帝国可与之相提并论了。

安邑城,就位于罗天帝国的西南,距幽明帝国的边界仅数百里之遥。近二百年来,罗天和幽明一直为敌,就在安邑西边的天凌谷,不知发生过多少次惊心动魄的大战,也不知埋葬了多少英勇的战士。

虽然毗邻强大的敌手,安邑仍然是罗天帝国最繁华的都市之一。这部分原因是安邑地处要冲,西部是绵延近千里的温德森林———有名的恐怖之林,东部则是高耸入云的九霄山脉,所以安邑就成为大陆南北交通咽喉要道。无论是从大陆东南沿海商业发达的诸自由都市到大陆的中北部,还是由中部物产丰富的各公国到南部都要经过安邑。但是,更重要的原因是安邑的当今领主安适意英明的政治经济军事方略。

安适意,这个安氏家族的现任领主,今年刚刚年满三十。这作为一个大家族的领导者而言,确实是太年轻了。在普遍进行修炼的贵族中,活个一百余岁已是极平常的事了。所以三十岁几乎是刚刚成年而已,在五大家族的重要人物中,只有他和皇太子罗天凌不满六十。

但是,他的才干却无人敢质疑。他不仅将安邑治理得井井有条,而且更以机敏的头脑,灵活多变的战术而名震各国。在与幽明帝国的战争中屡立奇功,因而被誉为“灵狐”,与罗天的皇太子“捷豹”罗天凌,幽明帝国的元帅“夜鹰”夜羽寒,香兰公国的“天鹤”慕容霜城同被称为大陆上的四大公子。

现在的安邑正享受着他带来的繁荣与安逸。

艾娜看着繁荣都市景象,不禁心中暗赞道:不愧是四大公子之一的灵狐,这座城市比我五年前来的时候更加繁华了。能在强敌窥测的情况下,将城市建设得如此繁荣,这个安适意的确不简单。

和艾娜不同,雷斯特这时完全没有时间去想什么事了,他的眼睛、他的心思完全被各种各样以前没有见过的新奇事物填满了。东张张,西望望,以至于好几次都几乎和过路的行人撞上。

刚刚走出一条繁华的大街,拐进一个空荡荡的横巷。也许是大户人家的水火巷道吧,这条路上很少有人走,这时就只有艾娜和雷斯特两个人而已。雷斯特几乎是立刻就被路边的招贴吸引住了,不住地发出赞叹:“哇,太神奇了!”

“啊,真的有这种药吗?”

“呀,真的这样可太好了!”

艾娜凑近一看,却原来墙上贴的是一些江湖术士的广告。诸如“十全大补丸,可医百病......”,“祖传秘方,专治......男性疾病”,“神功法轮,可开天眼,治万病......”,尽是一些江湖下三流的无稽之词。

只见雷斯特指着其中一张道:“艾娜姐姐,你看,这里说,神力大补丸补真元,续断脉,有病者一息尚存服之立愈,无病者一贴服下多活十年。这么好的药,我们也买一点带着吧。”

艾娜不禁又好气,又好笑,怎么连这种东西也会相信,他还真不是一般的幼稚呢!连忙拽着雷斯特的衣襟,将他拉走。

雷斯特一边走还一边回头,依依不舍看着刚才的招贴。蓦地,“东”的一声,雷斯特撞上了一个迎面而来,低头急行的行人。那人行得甚急,一撞之下竟将雷斯特撞出了两三步。

雷斯特抬头一看,竟是一位娇小玲珑的小姑娘,看样子比自己还要年轻上两三岁,大约也就是十五六岁的样子。身穿一身翠绿色的织锦外衫,足踏一双白色蓉鞋,苹果般的圆脸上一双大眼睛正轻轻地眨动,显得格外灵活。虽然还没有完全地长成,可也看得出是一位美人了。

见到自己撞了一位小姑娘,雷斯特忙不迭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小姑娘。”想到叫人家小姑娘可能有点不够尊重,又改口道:“啊,对不起,小姐,有没有撞疼你?”

雷斯特想走上前两步,看看有没有撞伤人家,却不料刚一举步,脚腕一疼,几乎疼得叫出声来。原来刚才没有准备,被猛地一撞,退了两步。这两步退得太急了,竟然扭到了脚。

看到雷斯特疼得龇牙咧嘴的样子,小姑娘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笑得如春花烂漫,灿烂之极,看得雷斯特为之一呆。

小姑娘一边掩着嘴,一边忍笑道:“你这位大哥哥也真有趣,是我撞疼了你耶!怎么反向我道歉。”

“啊,啊,哪里,哪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雷斯特傻呆呆地应着。

忽地,小姑娘好像想起了什么,收住了笑容,道:“对不起啦,大哥哥,撞疼了你真不好意思。下次再向你赔罪好吗?我还有急事,再见了。大哥哥,还有这位美丽的大姐姐。”说完举步就行,走出了两步,忽地又回过头来,对雷斯特道:“对不起,大哥哥,有件事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什么事?”

“待会儿如果有人问你看没看到我,你别告诉他看到我好吗?”

小姑娘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大眼睛一闪一闪的满是期待,令雷斯特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

小姑娘转身又走,待走到了巷口的时候,却又转过了身子,狡黠地一笑道:“如果问你的人知道了你在骗他,那就告诉他我的去向吧。”说完向右一拐,消失在了街道的拐角处。

雷斯特挠了挠头,有点摸不着头脑。这小姑娘真让人有点搞不清。

看着那小姑娘消失在拐角处,艾娜的心里也在思忖:这小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历呢?从她的织锦外衫来看,虽然沾了不少的灰尘,但色泽仍然鲜亮,而且雕工精秀、栩栩如生,可见价值不菲,不是一般人家所能有的。

而且刚才那一撞竟将雷斯特撞出了两步。雷斯特虽不是十分魁梧,但也是很壮实的,且雷斯特自幼练武,他根基的扎实艾娜是最清楚的。刚才虽没有特意地防备,但那小姑娘也不是有意而为。在这种情况下能将他撞出两步,这小姑娘一定武功不俗,而且一定是师出名门。她会是谁呢?

小巷的另一端猛然响起的脚步声打断了艾娜的思忖。

艾娜和雷斯特几乎是同时转头看去,只见四五个大汉正急奔而来,脚步声急促但却并不杂乱,保持着一定的节奏。

这几个人一定是军人或曾当过军人。这是艾娜的第一个印象。只有经过严格训练的军人才能在如此急奔中保持步伐的节奏。

这几人来得好快,转眼间就来到艾娜和雷斯特的面前。

这几人武功都相当不错,尤其是走在最前面的那个更是了得。这是艾娜的第二个印象。

二十几丈的距离,几个人都没超过五步就到了。为首的那个用了三步,中间换了一口气,而其他人都用了五步,换了两口气。这显示为首的大汉武功远超其他人。

如果那几个大汉知道走这几步路就会泄露这么多秘密,一定会惊得合不上嘴。观人入微到这种程度,这也只有心思细密且天生聪慧、博览各家典籍的艾娜才能做到。观人入微、事事留心,这也是她最为后世所推崇的特质之一。

当然,雷斯特是什么都没感觉到,他一向就是这么粗枝大叶。他只看到几个人一阵风般的自身边掠过,快得几乎连脸也看不清楚,带起的劲风令自己的衣襟也飘了起来。

忽然,为首大汉停下了脚步。在急速奔行中说停就停,一点也不勉强,令得雷斯特几乎赞出口来。

那为首大汉停下来,其他几人也跟着停了下来。雷斯特这才有机会看清那几名大汉,几名大汉均是身材魁梧,为首大汉更是高大,令得雷斯特几乎要仰视才能看得到他的脸。他的脸遍布黑须,几乎遮去了半个脸孔,剩下的部分中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精光四射。好一个巨灵般的壮汉。

那为首大汉转过头来,对雷斯特一抱拳道:“打扰了,这位小兄弟,有没有看到我那小侄女?就是一位穿绿衫的小姑娘。”

这样粗壮的一位大汉,说起话来却是温文尔雅,还真给人有点不协调的感觉。

虽然这大汉貌相惊人,不知为什么,雷斯特觉得这大汉不像坏人。到底要不要骗他呢?

雷斯特迟疑了一下,才答道:“没,没有。”

毕竟是久居深山,从来没有说过谎的雷斯特说话时脸竟微微一红,眼睛不敢直视对方,只好望着地面。

那为首大汉看到雷斯特的样子,不禁一愕,随即恍然,大笑道:“是我那小侄女让你这么说的吧!小伙子,你不会说谎,还是不要说的好。”说完转身欲行。

雷斯特看到那大汉要走,想起那小姑娘的话,忙道:“令侄女出巷往右去了。”

那大汉显然没想到雷斯特会说这句话,脚步一下就顿住了,但马上就恢复了过来,对雷斯特笑道:“小兄弟,我那小侄女一向顽皮,这次给你添麻烦了,我在这里替她道歉了。”说完,向雷斯特拱手一礼,转身出了巷口,却是向左追去了。

雷斯特奇怪地嘟囔道:“怎么他向左去了,我明明说的是向右,难道他听差了?”

“好聪明的小姑娘,不是吗?”艾娜微笑道。

雷斯特不明白艾娜怎么会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转过头困惑地望着艾娜。

艾娜看到一脸不解的雷斯特,心中叹道:他还是这么的没有心机,在山里的时候就是这样。被鬼灵精的丽雅和贝丝捉弄,往往总是要到第三次或第四次中计时才会醒悟,以至于每次都被整得很惨。

刚才的小姑娘明明是看到雷斯特的老实样子,才会让他说一假一真两句话。她早就算到了第一句假话会被识破,这样雷斯特第二句的真话才会被认为不可能是真话。

就好像那个“狼来了”的故事中所说的,第一次说了假话之后,以后的话即使是真的也会被当做假的。不过,话说回来,那小姑娘能在说几句话的工夫里,看准雷斯特的为人,并随机应变,想出这个主意,其心思的灵活敏捷,也的确让人赞叹。

雷斯特这种心性,将来如果我不在他身边,还真是危险呢!可是......可是我不就是喜欢他这种心性吗?艾娜眼中蕴满温柔地看了一眼身边的雷斯特,温柔一笑,放弃了向他解释的企图,拉着一脑袋闷葫芦的雷斯特走了。而雷斯特也很快就又被安邑的街景迷住了。

很多后来追随艾娜和雷斯特的人都想不通,为什么聪明绝顶,政治经济军事策略无所不精,被后世誉为“新世纪的启明星”的艾娜当初会喜欢上呆头呆脑的雷斯特,而且终生不渝。可世事往往就是这样,两个聪明绝顶的人并不容易相处融洽,反而是一个有点呆气的人和一个聪明的人会比较容易合得来。

艾娜和雷斯特两人信步而行,不多时来到了一家旅店前。旅店的门面并不甚大,但打扫得干净整洁,几个伙计正在殷勤迎客。旅店前面的旗招上“笑迎四方客”几个字在随风飘舞。

“哇,笑迎四方客,态度这么好的店。艾娜姐姐,我们就在这里歇脚吧。”雷斯特指着旗招向艾娜道。

艾娜微笑点头,心道:他还是这么孩子气,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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