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出了林府后门,前面巷口外就到了西市大街。此刻,街面上冷冷清清,除了街角旮旯三五个露宿的乞丐,并没有其他行人经过。二人加快了脚步,前面是一个十字路口。李忆如指着路口道:“纪大哥,前面直行就到了府衙,左边直走百余步就是悦来客栈,南面走到底就到了苏州最大的烟花之地翠红楼。”
“翠红楼?”纪无双突然一拍大腿,兴奋道:“我怎么没想到呢?”李忆如有些迷惑道:“纪大哥,你……”纪无双解释道:“忆如妹子,你想想看,深更半夜一个大男人不在家,会在外面做什么呢?”李忆如听明白了,不禁脱口而出:“吃!喝!玩!乐!”纪无双点头道:“对啊。那些大男人深更半夜在大街上游荡,不正是那些妖怪下手的目标么?”李忆如道:“我知道了,只要我们跟着这样一些人,一定会有所发现,对吧?”纪无双点点头。
到了十字路口,二人立刻转向南走,为了隐藏行迹,二人走走停停,不时借助路旁的树木、房檐下的柱子作为掩护。到了翠红楼,生意果然十分红火,现在虽然已经将近四更天,还有许多衣衫阔绰的男子络绎而来。
翠红楼外,有几名浓妆艳抹的女子正在揽客。见到有人走近便上前搭讪,说起话来那声音简直骚到骨子里了。不一会,一个衣着考究的青年男子手持折扇,从街道的另一头踱步而来。只见他时而低头凝思,时而抬头吟哦,像是一名饱读诗书的士子。一个绿衣姑娘瞥见他,立刻抛开其他客人,迈着纤纤莲步拦在这名男子的前面,一脸娇笑道:“哎呀,这位公子,怎么这样有兴致半夜出来作诗呀。”男子见拦着自己的是一妙龄女子,慌忙施礼道:“姑娘好,不才云思嘉这厢有礼了。”
见他举止有些慌乱,完全像是个书呆子,绿衣姑娘越发觉得他有趣,继续挑逗他道:“哟,原来是云公子,公子一个人在街上行走,是不是在家一个人感到空虚寂寞?不如到小妹那里去坐一会,喝杯水酒好不好?”这名叫云思嘉的男子不敢正眼瞧她,期期艾艾道:“不了,不了,小生还要回去读书,不打扰姑娘了。”另外两名女子见了云思嘉,立刻围上前来,粉衣女子见云思嘉相貌俊雅,语带嫉妒道:“好啊,蓉蓉妹妹,这位公子长得如此俊秀脱俗,你可不能轻易放过他哦。”紫衣女子则热情地挽住云思嘉的一条胳膊,娇声道:“公子,夜半风寒,还是到里面喝杯水酒暖暖身子吧,我们翠红楼里面除了有上好的美酒,还有上好的美人招待你呢。”
见到她如此放浪形骸,云思嘉早已变色,忙连连作揖道:“多谢多谢,小生还有点事情,先告辞了。”说完他用力挣脱三人,掉头急匆匆而去。由于走得匆忙,连手中折扇也掉落地上。两名女子拦他不住,只叫可惜。那名叫蓉蓉的女子见买卖做不成了,眼中突然露出一股寒光,尔后立刻收敛起来,她笑了笑,从容俯身拾起云思嘉的扇子,对另外二女道:“两位姐姐,刚才那位公子掉了扇子,我这就去还给他,妈妈要是找我的话,你们就替我说一声啊。”粉衣女子道:“好啦,好啦,真是麻烦。”紫衣女子抿嘴笑道:“蓉蓉妹妹,送扇子可以,可别把自己也送给人呀。”
这名叫“蓉蓉”的绿衣女子点点头,追了上去。粉衣女子一脸不屑道:“切,一把破扇子有什么可担心的?我看八成是这丫头春心萌动,想男人了。”紫衣女子忙捂住她的嘴巴,道:“姐姐,你这么大声干什么?”粉衣女子用力掰开她的手,道:“你为什么不让我说,我可不怕她。”紫衣女子小声道:“姐姐,你难道忘了这些天死的那些男人了?”粉衣女子变了脸色,道:“你胡说什么?”紫衣女子道:“什么我胡说?我记得清清楚楚,有好几个男人就是在找过她后,突然失踪,至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有人说这个丫头八成是个专吸男人精血的妖怪。你懂吗?”粉色女子闻言脸色灰白,再也不敢在言语上放肆。过了一会,二人见再无客人,低声骂了几句便进了翠红楼。
纪无双和李忆如从一处墙角后走了出来。李忆如见纪无双脸色凝重,关切道:“纪大哥,你怎么啦?”纪无双摇头道:“没事,我在想刚才那两个女人的话。”李忆如轻笑道:“纪大哥,那纯属是坊间女子争风吃醋的无聊话,你也信啊。”纪无双沉声道:“不对,刚才那紫衣女子一席话,点醒了我。这妖怪来无影去无踪,恐怕就是藏匿在苏州城内,林堡主把精力全都放到城外,反而让这妖怪钻了空子。”
李忆如有些紧张道:“纪大哥,你怀疑刚才那个‘蓉蓉’姑娘很有可能就是我们要寻找的那个妖怪?”纪无双点头道:“不错。看来那个云公子可能遇到麻烦,忆如妹子,我们快点追上去。”
二人急匆匆地沿着云思嘉来的路追了下去,可走了许久,也没有见到他的身影。李忆如一脸焦急道:“纪大哥,难道我们走错了路?”纪无双肯定道:“不会错的。云思嘉衣衫考究,一定是哪位大户人家的公子。忆如妹子你看看,其他两边的房子低矮不平,大户人家哪能住在那里。”李忆如疑惑道:“那我们为什么没有见到云思嘉呢?”纪无双冷笑道:“这妖怪深更半夜出来害人,当然不会在这大街之上,她一定将云思嘉胁迫到哪一条不知名的小巷里了。忆如妹子,我们沿着大街两侧,分开找。”
二人商议完毕,纪无双沿着大街左侧、李忆如沿着右侧逐条小巷寻找。由于担心云思嘉的安危,纪无双和李忆如心急如焚,脚步比平时更快了几分。二人刚找了一半,只听前面不远处一条小巷中传来“啊”的一声尖叫。
纪无双和李忆如闻声如同受了雷击,脚步不由自主地缓了下来。这时,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传至耳边:“小子,深更半夜哪会有人到这里来,你还是认命吧。”纪无双和李忆如听了喜出望外,知道云思嘉还活着,二人辨别声音来源,几个纵身便飞了过去。
到了巷口处,纪无双和李忆如眼一黑,差点被眼前的情景给吓晕过去。二人眼前是一条数丈长,足有水桶粗细的白蛇,正在朝云思嘉吐着芯子,而云思嘉受惊过度,早已昏死过去。那白蛇见云思嘉不醒人事,立刻又变回人形,正是那位身着绿衣的“蓉蓉”姑娘。
“蓉蓉”姑娘正欲上前抄起云思嘉,纪无双和李忆如双双上前抢出,拦在她的面前,一起高呼道:“住手!”白蛇精一愣,待见到来者是一个年纪未及弱冠的少年和一个豆蔻少女,不禁哈哈一笑道:“我当是什么人呢?原来是两个不知死活的小娃娃。”她脸色一沉,道:“臭小子,臭丫头,你们可知道,今天你们见到了我的真面目,就只有死路一条。”
纪无双微微一笑,轻蔑道:“妖怪,少在这里大言不惭。今天让你遇到我和忆如妹子,就怪你时运不济,活得不耐烦了。”白蛇精闻言脸色大变,不怒反笑道:“好小子,够有种,不过就怕你没有这个本事。”只见一团白光闪过,白蛇精又现了原形,哈哈大笑道:“正好本座还缺几颗人心,就让你们俩来做我的点心吧。”
纪无双紧握剑柄,对李忆如道:“忆如妹子,这妖怪道行不浅,你要小心了。”李忆如甜笑道:“纪大哥,你放心,忆如也不是吃素的。”白蛇精见二人浑不把自己当回事,不禁怒火中烧,厉声道:“俩个小鬼,接招吧。”说罢白蛇精张开大口,向二人噬去。纪无双和李忆如会心一笑,二人立刻纵身跃起,左右分开。纪无双甫一落地,手中长剑立刻朝白蛇精掷出,紧接着凝神屏气,口中默念口诀,只见长剑在空中稍停滞了一会,便随着纪无双的手势朝白蛇精的七寸要害射了过去。白蛇精吃了一惊,叫道:“蜀山剑法。”话音刚落,它毫不迟疑,挥起尾巴朝纪无双的长剑扫了过去,意欲将长剑扫落。纪无双心念转动,手掌一挥,长剑复又攻向白蛇精的双目。白蛇精老羞成怒,张口喷出一股黑气,竟然将纪无双的长剑凝在半空,再也无法前进一步。纪无双念动口诀,仍然无法催动长剑。这时,李忆如在一旁道:“臭妖怪,休得猖狂,接我一招。”
李忆如抽出长剑,朝白蛇精的后背狠狠劈了下去。白蛇精尾巴陡得竖了起来,朝李忆如抽了过去。李忆如身在半空无法躲闪,只得横剑胸前,硬接了一击。这一击力量奇大,竟将李忆如迫出数丈多远。李忆如只觉得口中一甜,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纪无双看得真切,立刻收回长剑,几个纵身跃到李忆如的身旁,将她搀住,急切道:“忆如妹子,你怎么样了?”李忆如将口角鲜血抹去,笑道:“纪大哥,没事,这妖怪果然厉害,我一个不防吃了它一亏。”纪无双道:“忆如妹子,你先休息一会,把它交给我了。”李忆如噗嗤笑道:“纪大哥,我没事,看把你吓的。”白蛇精见刚才一击没有重伤李忆如,气急败坏狂吼一声道:“臭丫头,少在这里得意,你避开我一击,看能不能再避开这一招。”说罢白蛇精张开血盆大口,一股滔天巨浪从口中涌出,朝二人迎面扑来。
李忆如惊呼道:“纪大哥,这妖怪修为不浅啊,我们该怎么办?”纪无双沉着道:“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我们上房。”他抄住李忆如的纤纤细腰,一个纵身从巨浪中穿梭而出,上了房顶。白蛇精见二人竟然避开了自己的绝技“巨浪袭”,更加狂怒道:“臭小子,休得猖狂,再接我一记‘碧浪滔天’。”说着白蛇精张口又接连吐出三波巨浪,封住了纪无双和李忆如左右退路,纪无双和李忆如只见三道水注铺天盖地而来,左右退路俱已封死,二人只能后退,可是后退只能缓一时之急,时间稍长二人亦会被大水淹死。
就在危急关头,纪无双双目精光四射,他缓缓抬起头,对白蛇精一字一句道:“妖怪,休得张狂,接招吧。”白蛇精哈哈笑道:“好,我就看你怎样从我这水牢中逃生。”
纪无双缓缓松开牵着李忆如的手,向前急挥而出,双唇不住地翕动,只见长剑自动自鞘中飞出,朝白蛇精刺了过去。白蛇精见了哈哈大笑道:“难道你翻来覆去就会这一招么?”纪无双见白蛇精有些大意,遂冷笑道:“妖怪,你看仔细了。”他一边以手凌空御剑,一边念道:“天道唯正,侠义纵横,剑亦有道,义正严明。斩妖除魔,乾坤朗清。”话音刚落,半空中的长剑突然幻化出百十柄长剑,寒气森森,纪无双手一挥,长剑激射而出,竟将袭来的巨浪击得粉碎,纪无双右手胸前一收,紧接着急挥而出,半空中的长剑鱼贯朝白蛇精飞至,将其团团罩住。
白蛇精见自己最为得意的一招竟然被纪无双轻松破解,而且还受到反制,其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白蛇精狂吼一声,一股黑气从口中喷出,意欲将纪无双的长剑给击溃。纪无双哼道:“不知死活。”他口中默念剑诀,手上力道又加了几分,白蛇精见黑气被一点点迫回,心中惊叫道:“不好。”果然,剑网撕开团团黑气,朝白蛇精的身体射了过去。
白蛇精躲闪不及,被数道剑气贯穿身体。白蛇精惨叫一声,忙化作一团白气逃之夭夭。二人追之不及,李忆如见状,急跺脚道:“没想到竟被她逃了。”纪无双安慰她道:“忆如妹子,你放心吧,这妖怪受伤非轻,这几天应该不能出来作恶了。”李忆如高兴道:“是吗?那我们赶快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