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王迟带着押粮队来到粮库,郑恒早已在那里等候多时。
两人都是豪放之人,不用过多寒暄,只是对自己的部下稍稍介绍一下,便让部下各自做了准备,等到全城宵禁之后,便用火把引路,将一车车粮草往南门方向运去。
王迟留到了最后,和廖明杰客套了一番,才上马离去。
廖明杰望着浩浩荡荡的运粮队远去,长叹一声:“终于可以睡一个好觉了!”
粮草运走了,对于廖明杰,对于晋阳司库处,甚至对于整个晋阳城来说,都是一件好事,但是对于王迟来说,麻烦才刚刚开始。
整个运粮队有民夫徭役八百人,加上王迟带的八百运粮队,再有郑恒手下三百人,此次整个运粮队就有一千九百人之多,再加上成列的马车粮草,排起来足足有四五里长。
这对于王迟这个连兵都没带过的指挥长来说,有些赶鸭子上架了。要不是在晋阳跟李伯宁好好的请教了一番,又有郑恒这个经验丰富的都尉帮衬着,王迟早想撂挑子了。
就在这半生不熟的指挥中,运粮队伍出了晋阳之后,一直以中规中矩的速度行进着。在夜色中走了大半夜,王迟才在郑恒的建议下,命令队伍休息。
对于运粮来说,夜晚行走确实太慢了。王迟天亮之后才知道,原来昨晚走了大半夜,也就仅仅离开了晋阳不过二十余里地。王迟心中一阵郁闷:这得多久才能到代州啊。
幸好,运粮队伍在白天的时候,速度比晚上快了好几倍,等到晚上的时候休息时,运粮队伍的营地已经在晋阳城七十里开外的地方了,在今天的运粮过程中,王迟也一边观察学习,一边结合李伯宁所教给他的东西,竟然指挥得也有模有样的,这让王迟信心增加不少。
值得一提的是,在吃完晚饭后,被王迟“丢”在晋阳的李指山和他的亲兵们竟然风尘仆仆的敢了上来。那是王迟正在和郑恒一起商量安排岗哨的事情,李指山一过来就对王迟大声的指责道:“王恩赐,为何不等我回来就直接走了?”
王迟和郑恒对视了一眼,一脸好笑的说道:“李指山,你要搞清楚,我才是副帅指定的秘密押运粮草的指挥使,我应该有权决定何时押运粮草走,没必要跟你汇报吧?”
“可是你至少跟我商量一下吧,我怎么说也是这次运粮的副指挥使!”李指山不满道。
“看来我们李副指挥使还真是健忘啊,昨晚我派人叫你回来你自己是怎么说的,你说你在喝酒,没空,是吗?我倒想知道,一个把喝花酒看得比押运粮草还重要的人,有什么资格当这个副指挥使?!“
“什么资格,难不成王指挥使还想罢了我这个副指挥使不成?”李指山怒极反笑。
“你说对了,我还真就想罢了你这个副指挥使又如何?”
“王指挥使大人好大的官威啊,不仅你是副帅指定的指挥使,我这个副指挥使也是副帅指定的,你凭什么罢了我?”
“就凭你奉令押运粮草期间喝花酒这一条足以,要是让副帅知道他指派的副指挥使竟然不顾军务,私自外出喝花酒,我看他会怎么对你?“
“哈哈,我外出喝花酒又怎么了,谁看见了?你看见了吗?你看见了吗?”李指山指着身旁的亲兵们问道,亲兵都摇首否认,李指山得意的说道,“看到了吗?这里都是我的人,谁会为你作证?想到副帅面前告状,你无凭无据的,他会信你?哦,到时候我就倒打一耙,说你去喝酒被我发现了,于是贼喊抓贼,想栽赃陷害于我,你看副帅是信你还是信我啊?“
“你们说说,王指挥使昨天晚上是不是去喝花酒去了?”李指山对刚才附庸他的亲兵又问道。
“是的,昨天就是王指挥使去”怡红楼“喝酒的?”
“对啊,我们都看见了,王指挥使大人还叫了两个,不,四个姑娘上来陪酒!”
“没想到王指挥使那么年轻,却居然如此如狼似虎啊!”
“哈哈,哈哈哈~~”
亲兵一片附和。
李指山突然才发现自己是如此的聪明,为什么不能把罪名安排在这位指挥使大人的头上呢?到时候副帅将他按军规一处置,那么押运粮草的功劳岂不都是我的了!
想到此节,李指山情不自禁想哈哈大笑,只是他还没有笑出声,旁边去却传来了一阵大笑之声;“哈哈~,我~哈~还真是~哈哈~头一次~~见到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哈哈哈~”
李指山循声望去,只见王迟旁边还有一人,笑声就是从他口中发出。
这不正是今早司库处排在最前面的那个人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李指山指着郑恒喝道:“你是什么人?你怎么会在此处?”
王迟在旁边悠悠说道:“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代州的郑都尉,他受我之邀,协助我们此次押运粮草,这位是我们的...”
“老弟不用介绍了,这等无耻之人,脏了兄弟的耳朵!”郑恒讽刺道。
“你,来人啊,把这个乱闯军营的贼人给我抓起来!“李指山怒极,听了他们的对答,知道前面这个代州都尉跟王迟是一伙的,想到刚才的话全被听了去,心中大急,于是不顾在如此多人面前率先出手,打算先发制人!
周围的亲兵们听此一拥而上,各个争着为在主子面前表现忠心!
“给我住手!”王迟大声喝道,“这是我请来的人,我看你们谁敢?”
李指山的亲兵们看是指挥使大人,有些犹豫。
李指山见势大喊:“别理他,有什么事我担着!”
亲兵们听此,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不顾王迟的话,继续去抓郑恒。
郑恒是上过战场之人,见势倒也不惧。右脚向右一挪,右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之上,双眼冷冷的望向前方,眼神一片嘲弄。他在战场之上绰号“郑难缠”,武功自是不差,对面的那些亲兵只是在军营厮混,估计大多数连血的未见过的,对他来说就跟一群草包差不多。
在最前面的亲兵伸手便向郑恒抓去,只是他的手还没碰到郑恒,人突然向后飞了出去,直接撞向后面的亲兵,冲上来的亲兵倒成一片!
当众人还没明白发生什么事,王迟身形一闪,来到郑恒的面前,看着倒地的亲兵,冷冷的说道:“以下犯上,你们想造反吗?”
亲兵们看着王迟,终于流露出了敬畏之色。原来刚才出手的正是站在郑恒旁边的王迟,王迟见这些李指山的亲兵竟然不顾自己的命令,心中大怒,见他们一上来,对着最前面的亲兵就是一脚,将他直接就踢飞了去。
此时,周围围着一大群的士兵,尤其是代州的士兵。本来李指山大喊大叫已经引起很多人的注意,待到李指山下令抓人,代州军的士兵深怕自己的长官吃亏,都围了过来,谁知还没等自己上前,就见站在旁边书生样的王指挥使一脚将上前抓人的兵丁全都踹倒在地,把他们下巴都惊得要掉了下来,纷纷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而更震惊的是他身后的郑恒,他曾练过两年的武功,又经多年的沙场历练,眼光自然比别人高上许多,他自认自己全力出手,也能做到同样的效果!但是他离王迟最近,将王迟的出脚看得极为真切,王迟出脚极慢,身上毫无征兆,幅度也不高,就像是人平时走路时迈步一样,却硬生生的将冲上来的人给踢倒在地,这等举重若轻的爆发力,自己无论如何也是办不到的,不,别说自己,就是他见到过的人,也没几个人能办到,这位王指挥使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想不到王指挥使那么厉害,一脚就能把李九他们几个全部干翻了去!”
“王指挥使可是副帅亲自指派的,你想想,副帅指派的人能是一个庸人吗?”
“幸好我没私下得罪他,不然他给我来上一脚,我还不给废了?”
围着的士兵在下面纷纷议论,有佩服的,有庆幸的,有猜测的,不过最是庆幸的还是副都尉:“想不到这位王指挥使还是个大腿,幸好一路上自己没跟李指山这个蠢货一起为难他,不然自己估计吃不了兜着走!”
王迟本是想给郑恒解围,这一脚只是使了六成的力,想不到就把全场给镇住了。
军中本是强者为尊,这一脚,让所有的运粮官兵都对他刮目相看,也树立了自己的威信。
“到了代州,你们几个自己到监军那里领罚!你们还不给我让开?”王迟对着亲兵喝道,亲兵们立刻连滚带爬的让了开来,他们可不想招惹这个白衣指挥使,心里也是把李指山的十八代亲戚问候了个遍:娘咧,李指山你没事叫我们去惹这个杀神干嘛,这回算是倒大霉了。
王迟不再理会那些亲兵,径直走到李指山面前。
李指山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咽了一口唾沫,不自然的笑道:“王指挥使,刚才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哈哈,你可千万不要当真啊!运粮队你是指挥使,当然你最大嘛,谁敢不听你命令啊?以前的事情都是误会,你大人大量不要不要跟我计较,以后我们同心协力,早日将粮草运往代州如何?”
“玩笑吗?”王迟转头向后面的郑恒问道:“郑都尉,李都尉说刚才只是个玩笑,你信吗?”
“哼,此事就算我答应,老子的兵也不会答应,就算闹到副帅那,我也要讨一个说法!”郑恒冷哼道。
“听到了吧?你这个玩笑就到副帅那里说说,看他觉得好不好笑?”王迟淡淡的说道。
“王指挥使,你别忘了,押送军粮的大多都是我的兵!”李指山见示弱不行,抛出了最后的筹码。
“你觉得他们还会听你的话吗?”王迟一脸戏谑。
“杨副都尉,夜深了,兄弟们还围在这里干嘛,明天不用行军吗?还不叫他们回去睡觉!”王迟看着站在最后面的副都尉叫道。
副都尉见两位长官闹僵了起来,下意识的缩在了最后,明哲保身。万料不到王迟会主动叫他,看来自己不站队是不行了!
“谨遵大人军令!”杨副都尉应道。
“神策军第四营的兄弟听好了,全部给我回去睡觉!半刻钟后,谁还不睡觉的,军法处置!”杨副都尉命令道。
在旁围观的神策军士兵哪还不清楚情况,见势不敢再看,纷纷离了去!
片刻功夫之后,李指山背后就留出了大片空地,此时神策军还在场上的除了李指山之外,就只剩下刚才倒地之后爬起来的那几个李指山的亲兵。
几个亲兵正尴尬的站在场上,面面相觑,几人心中真是悔的肠子都青了!没事自己吃饱了撑着掺和到这种事中来呢?这回倒好,把指挥使给得罪了,李指山如今别说保住他们了,估计连他自己都难保住,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生意亏大了!
“你们几个是想要再加一条违抗军令的罪名吗?”王迟看着那几个亲兵问道。
几人听到这句问话,如蒙大赦,连忙应道:“是是是!”
几个人默契都不看李指山的脸,只对着王迟拱了拱手,就直接一窝蜂的跑掉了,深怕再多冒出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