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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狱修者

苍城,有一坨蛤蟆,百姓私下戏称为铁蛤蟆。

铁蛤蟆不会叫唤,但它发出的声音在苍城境内没人敢不遵从。铁蛤蟆不吃蚊虫,但他吃人,凡是被它吞到肚里的穷苦百姓跟略有姿色的女子,从此彻底消失,连骨头都不会流落出哪怕半块。这坨铁蛤蟆,就是苍城地界上名副其实的主人,黎家铁城

苍城,有一坨蛤蟆,百姓私下戏称为铁蛤蟆。

铁蛤蟆不会叫唤,但它发出的声音在苍城境内没人敢不遵从。铁蛤蟆不吃蚊虫,但他吃人,凡是被它吞到肚里的穷苦百姓跟略有姿色的女子,从此彻底消失,连骨头都不会流落出哪怕半块。这坨铁蛤蟆,就是苍城地界上名副其实的主人,黎家铁城

四面城墙精铁铸就,哪怕烈日炎炎它依旧幽黑冰凉。三座垂花门楼各有气象万千,远望却如同太古凶兽的血盆大口。黎家铁城内草木郁郁葱葱,各色奇花争相斗艳,一条清澈溪流自花木深处曲折而出,溪畔宅殿鳞次栉比。其豪奢之重,溢于言表。

作为黎家长房长子,黎玉的人生在苍城地界无疑是辉煌的,锦衣玉食是对他最苍白的描述,吃穿不愁是对他豪奢家境的玷污。在苍城,他就是法,他就是天,不能说举手投足毁天灭地,却真的可以做到一句话让整个苍城附近百姓为之遭殃。而此刻,他却谄媚笑脸陪伴在皓阳门副门主芍黄的身边,甚至还将黎家在苍城地界掘地三尺搜罗来的各色奇药灵草全部奉上,这就是成为长生天人、成为皓阳门副门主芍黄亲传弟子所要付出的代价。

“本门主告诫过你多次,我辈狱修者,是在与天挣命,凡间种种都为过往烟云,绝不可眷恋不舍!”身着七彩异袍,脚踏紫焰金履,芍黄一副高深玄妙的长生天人形象,“让他们都散了吧,你这就随本门主回皓阳门,本门主需要闭关数日凝练修为,相信很快就可以踏入帝宫境!”

“是是是,师父教训的极是。他们本就是一介凡夫俗子,能一睹师父天颜就是大机缘了,竟然还得寸进尺的想与师父攀谈,他们这些一身俗气的家伙!”义正严词的贬斥过家人,黝黑瘦猴儿一般的黎玉再现谄媚笑容,“师父,徒儿觉得能追随在您身边,是徒儿此生最大的福泽。哪怕修炼无果,哪怕他日遭遇什么不测,徒儿都觉得,能得到师父教诲与栽培,就已经是天大的幸事。唉,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反正每每想起能追随师父,心中都会溢出满满的感动与幸运。师父,如果说凡人与狱修者好比前世与今生,那么前世的我与爹娘已死,今生的您才是我的爹娘!”

“你这孽徒,能把嘴上工夫的一二挪用到修炼中,也算是个奇才了。”对黎玉的恭维及表忠心,芍黄十分受用。笑骂过后,挥手对黎玉道:“去吧,知道你还暂舍不下家人,跟他们道个别,本门主到外面走走,出世过久也当入世,历练一下道心。”

“师父已是臻殿境高手,而且即将又要迈入帝宫境,却仍然如此勤勉修炼,徒儿心中敬意如那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想起自身又实在汗颜。徒儿一定遵循师父教诲,这就去与他们别过,从此断绝往来,让那来世之事随风而去,今生只为惠报恩师……”

芍黄身影渐行渐远,黎玉脸上的恭维及敬佩及尊重也越来越淡,直至被恨恨神情所覆盖。他的身后,陡然浮现一只火焰灵猴的虚像。那灵猴猛力挥爪,一道疾疾烈焰射入溪内,‘哧哧’声不绝于耳,溪流中竟腾起熊熊焰火,覆盖近丈范围。溪水蒸发雾气腾腾,溪底鹅卵石竟也被这焰火烧的‘嘎嘣’作响,爆裂成块块碎石迸射四处。

“老东西,还历练道心,还很快踏入帝宫境,活大半辈子了修为仍在臻殿境,你怎么还好意思活着?一口一个本门主,走哪都穿着你那破袍烂履,你这是知道自己年纪大了所以提前穿上寿衣以备不测?我倾尽黎家之力帮你寻来奇药灵草,恶事我们做尽,你拿了好处拍拍屁股就走?不过是让我那不成器的兄弟加入宗门而已,你竟连话说出口的机会都不给我们……老东西,你不错,你很好,待我有朝一日修炼有成,必虐你如猪狗!”

溪中火焰渐灭,黎玉脸上的愤恨神情也慢慢消失。正准备前往长辈处告知这件事,却见远处一家丁火急火燎的狂步跑来,口中惊恐大喝,“大公子快去救二公子,前门集市快去救二公子!”

黎玉眉头微皱,初以为他那不成器的兄弟黎胖子又惹了什么麻烦,可转念一想,即便是惹了麻烦在苍城地界上谁又敢拿他黎家怎样。待问清楚家丁事况,他当时就急眼了:这不成器的兄弟八成是遇上了狱修者!

远望着黎玉焦急匆匆的身影,家丁心中窃喜:还是小爷聪明,二公子一喊出‘我兄长是黎玉’,我就知道这不仅是警告那小畜生,更是在通知我们赶紧回来喊大公子。那三个傻缺还在那瞪眼呢……嘿嘿,大公子出马,二公子肯定安全无恙。等二公子回来一问,‘啧啧,小子,够机灵,救了你黎二爷一命,从今以后你就做个黎家总管吧!’

家丁越想越美,干脆躺在溪畔,美滋滋的望着天空:小爷要发达喽……

家丁不曾想到,如果他眼中万能的长生天人大公子没有救下黎胖子,那么他这个护主家丁会有怎样的凄惨下场,就像是黎玉想不到,在苍城这个说大很大说小其实也挺小的地界上竟然还有其他狱修者,且好巧不巧的单单被自己兄弟所招惹一样,任何事情在落幕之前都有其不确定性。

紧赶慢赶,好在黎家铁城离前门集市并不远,黎玉终于赶来。看着黎胖子五官溢血,耳听着那擂鼓般的心跳声从他兄弟腔中传出,他愤恨非常。双手挥动,火焰灵猴虚像再现,十道烈焰奔袭而出,灼烧的空气‘噼啪’作响。单脚跺地,青石地面陡然裂开,数十道烈焰从地下迸射而出,地火瞬间形成一个火焰囚笼,将黎胖子裹挟在内带至黎玉身后,旋即火焰消逝,黎胖子安然无恙,似乎只有周围的高温才能证明那些突然从地底窜出的火焰确实存在过。

十道烈焰化身十条烈焰长蛇,拖着长长的火尾伴着尖锐刺耳的声响破空而至。脚下碎步零挪,洛枫一一避过,别说他那衣袂飘飘完好无损,就是连发丝都不曾蜷曲一根。只是想不到,避过的烈焰长蛇竟然折身而返,再度袭来,显然是那不杀不灭的局面!

洛枫终于动了,右手凭空一抹,一把凄白牙刀出现在他手中,就像是牙刀本身就在那等着他顺手来取一样。

莫须山上有尺牙巨狼,得名于它下颚那根最为坚硬也最为锋锐的一尺长牙。每当尺牙巨狼吃饱无事时,就会寻铁石来磨牙,以磨损那根尺牙的长度以及保持绝对的锐利。而洛枫手中这柄凄白牙刀,就源于尺牙巨狼群中的狼王。光是把那根狼王尺牙打磨成锋锐的牙刀,他就用了整整一年时间,为此不知多少铁石化为粉末。

烈焰长蛇返袭而至,说时迟那时快,洛枫轻舞手中牙刀,竟如快刀斩乱麻般将迅疾的十条烈焰长蛇尽皆斩成残段,旋即残段烈焰一一消散,只留点点火星飘荡空中。

“大哥,你终于来了!”妖诡怪异离身,黎胖子的身体逐渐恢复常态,由死及生的这种感觉真是前所未有的舒服,比十个顶级窑姐伺候都来的惬意。当然,如果能够展开彻底的犀利的报复,那就更完美了,“大哥,他要杀了我,这个小孽障要杀了我,你帮我抓住他禁锢起来,我要慢慢的折磨他,我不要玩死他,我要玩残玩废他,我黎二爷要他生不如死,要他知道得罪我黎胖子的代价!”

黎胖子近乎癫狂,边挥袖胡乱擦拭着脸上的鲜血,边疯狂燃烧着报复的怒火。而黎玉的怒火却随着兄弟平安回到身后、眼前少年又将自己的攻击手段化为虚无而渐渐消失,或者说是被隐藏。无论是凭空取物还是少年仅站立原地便差点要了黎胖子的性命,这都是狱修者的手段。而眼前这少年显然只有十五岁左右,若是无根无门,他怎么会成为狱修者?

“先借老东西的名望压他一压,试试深浅。”

心中有了决断,黎玉笑颜上前,“这位小兄弟,在下狱修者黎玉,皓阳门芍黄门主是我师父。我这不成器的兄弟有何得罪之处,还请多多包涵。能不能卖我一层薄面,放过我这兄弟?改天黎玉必定带上厚礼登门拜谢,没准到时候跟小兄弟很谈得来,那么今天这个小小的冲突,倒成了我与你之间兄弟二人的缘分。”

有理,有礼,有利,还有震慑,所以黎玉理应收到来自洛枫的答复。

而洛枫也确实给了黎玉薄面,不多,就黎玉所要求的一层。不过这一层薄面,也仅仅只是个前言不搭后语的答复——

“稍后就是你。”

黎玉还没醒过这话是什么意思,身后便紧接着传来‘嘭’的一声响,声音很闷,且与此同时,他还感觉到有无数热乎乎的粘液沾染在了他的后背及后脑壳上。转身回望,血雾弥漫当空,红的白的迸射满地,黎胖子那具肥胖的身体,直挺挺的站在那,一动不动,只是脖子上的那颗头颅,消失了。

“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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