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穿越高楼林立的钢铁树林，两旁的绿色遮挡住了后面院子，宽阔的马路上车流窜动，最终停在一条双车道的单向通车路上，坚石大厦，对就是这里了，五年前我离开时公司便已经搬入大厦。这块地是在事业初期，我和玉洁用决定买汽车的钱购入的，当时价格是十四万一亩。起初公司大厦成立的时候相邻的是一座垃圾场和污水处理中心，夏天再热也不敢开窗户，车只要停上会儿，必然会布满苍蝇，无论什么温度大家上下班都必须带好口罩防止异味侵袭。回头想想最难过的是下雨天，平时尘土飞扬的土路变做一个个坑洼不平的臭泥潭，一不留神踩入其中，准叫你一天心里不得劲。
公司的大院里停满各式各样的汽车，其中不乏一些百万豪车，空空的自行车棚下放着几辆宝马或是奔驰的自行车，原来用以区分垃圾场和公司界限的围墙已经变成一些铁艺栅栏。
走进公司的大堂，依旧还是当初的面貌，墙角处有些脱落的瓷砖，曾经亮堂堂的大理石地面能映出个人样来，如今像一位安静的老者不动声色。来访台前站着几个漂亮的小姑娘，用热情的语气回答着到访者的每一个问题。
刘莉莉快步走上前去，“陈婷在吗？”没等对方回答，她接着说道：“让她马上下来，很重要的事情。”
小姑娘显然已经认识刘莉莉，熟练地拨通电话，简单的说上几句后，放下电话。“陈总马上下来，您可以去休息区稍等。”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从一楼的电梯间里走来一位女士，精致的脸庞上戴了一副金丝眼镜，长发烫着大波浪直垂到胸前，穿着干练的西装大步朝我们走来，鞋跟啪嗒啪嗒的敲击声提醒着每一位在大厅的员工。
“莉莉，你怎么来了？”夸张的拥抱后亲切地拉住刘莉莉的手说道：“来也不打个电话，我好去接你。刘董出这样的意外我们都很伤心，你还好吧。”
刘莉莉的煽情的演技不得不让我折服，随着来人提及刘玉洁她眼睛里的泪水开始打转，到回答时已经是泪如泉涌。“姐姐的事还在处理，她死的好委屈的，我都不敢去想，每天晚上想起来都睡不着觉。”接过对方递来的纸巾，轻轻地拭去眼泪。“你来看看这位你还认识吗？”
我站在陈婷的对面，任由这个曾经因为不能被录用而哭泣的小姑娘仔细的打量我。我看她扶了扶金丝眼镜上下琢磨，始终没能开口。
我清了清了嗓子道：“别哭了，我太太决定给你一个月的试用机会。”
陈婷张开嘴巴，圆瞪双目，用颤抖而声音回答我：“谢谢您，我不一定不会让您和您太太失望的。”
我微笑的点点头，“这五百块钱给你，公司没宿舍你自己找个地方住下。”
陈婷终于用坚定地口吻称呼我，“李总，您回来了。”
“陈婷好久不见了，谢谢你还记得我。”
“不客气，不是，我怎么会忘记您呢。只是几年不见，没想到您”说着眼神不断地略过我的白发。
“我老了吧，头发都白了，你可还是那么年轻啊。”
“你们俩别感慨了，陈婷赶紧带我们上楼喝点东西。”
“哦，好，李总，莉莉请。”
“那就劳烦你亲自陪我再看看了。”
三个人乘坐电梯直接来到顶层。踏在精美的针织地毯上，我们进入了一间小小的会议室。迎面两扇落地窗把屋子照的通透，左侧的角落里摆放着一张办公桌上面放着一台计算机和一个沙漏，右侧一个透明冰柜里放了一些饮料，正中间椭圆形的桌子中间安放着一台投影仪，四周每个椅子前面摆着台一体电脑。
“李总，这间会议室是刘董用来开经理例会用的。”
“哦，挺好。”
“您看您，喝点什么？”
“水，哦不，来瓶可乐吧。”我从小就爱喝可乐，玉洁为了我的身体总也不要我喝，如今再也不会听到她说了。
片刻时间，陈婷开门进来，手里端着一杯可乐。我看到刘莉莉不耐烦地摆弄着房间里的电脑，一会起来一会坐下。
“小妹，你先走吧。”
“我去哪？”
“你先回去吧，我看看就回去了。”
她似乎还想说什么，看了看陈婷，对于我要求她离开十分气愤，重重的摔门而出。
“陈婷，你也忙吧，我有事再去麻烦你好吗？”
“好，李总您忙。”
陈婷走后，我站在窗户旁放眼望去一座座高楼挡在眼前，还记得曾经的坚实大厦十一层可是一览众山小。
那时候我们公司规模不大，只占用了四层楼办公，计划是要把剩余出租出去换回一年的水电费，可是偏远的地理位置始终无人问津。每天中午，我会和玉洁拿着盒饭来到顶楼，坐着几块砖上眺望远处。首先映入眼帘的垃圾场里形形色色的废品和辛勤工作的中年男女，其次是一片片绿油油的菜地，最后会是一座座低矮的楼房矗立于远方。我们这座大厦好像城市外的入侵者，时刻准备着攻占城市。
“玉洁，以后我一定要在市中心盖座大楼。我们一起站在那里俯视着城市的一切。”
“好，老公我相信你一定行。”
如今我们没有攻下城市，相反城市淹没了我们。十一层以前看来那么高，可以望向那么远，如今只不过是个能看到对面十一层的小高层而已。
走出门，我问陈婷：“玉洁的办公室在哪？”
“哦，刘董还在四楼，您的也在四楼。”
“好，你带我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