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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一纸清韵

要说这世间林陌辰最在意谁的话,其实根本不必深究,单看他此时在作甚,便足以看出其中端倪了。

“林公子雅兴,在下叨扰了。”周凡再府中无所事事,本想与林陌辰一道上街走走,不想撞见对方正在房中作画。

“哪里,只是昨日冥儿提起了,我才想借此机会练练笔,”林陌辰并未抬头,接着挥笔洒墨,好一派清俊淡雅之气,“许久未曾提笔,早已生疏了,周公子莫要见笑才好。”

“林公子谦虚了,”周凡也不多言,只静静走到林陌辰身侧不远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横铺在案前的宣纸上,只见略显暗黄的素纸上已点缀着片片浓郁深红,彷如茶水泼落,点点晕开,便使得画中的景致多了些朦胧之意,然那枫叶之红又异常浓烈,两相矛盾,却又好似本该如此相融,周凡虽不懂画技,却也看出这画颇具真实感,然其中似乎又有些不足,好似一望无际的枫林,虽是美景,然少了该有的赏枫之人,便单调了许多,这画正是如此,虽逼真,却显得空洞了些,如此想着,竟不自禁地开了口,“这画中,不像是少了什么吗?”

林陌辰莞尔,这画是为千冥而作,自然不能失了主角,而那些如火秋枫也不过铺陈罢了:“周公子也看出了,这画中还少一人,自然觉得不妥。”

周凡点头,却不再言语,只静静看林陌辰行云流水般的笔法突然变得轻柔细致,好似这每一笔都需融入执笔者心底的柔软,才算完美,所以不能错了,更不能有丝毫偏差。

随着林陌辰手下笔墨的延伸,在那枫叶之间,渐渐地凝成了一白衣女子飘渺脱尘的背影,依旧是如泼墨般晕开的痕迹,那女子的白衣好似与周遭枫林融为一体,却又显得那般格格不入,便又是相得益彰的矛盾存在,周凡的目光再往上移,才觉出这幅画的重中之重该是女子微微仰起的侧脸,如画中的其他景致一般,透着些雾里看花的朦胧,却偏偏自这朦胧中透出了太过浓烈的无奈,虽看不清女子面容,却也能从这意境中想出此人定是面容姣好,而女子唇畔的那抹浅淡笑意则成了画中唯一的清晰,这笑也不一般,女子的唇角只微微上扬,却好似扬起了林中的微风,吹得周遭枫叶摇曳不停,然再去看那枫叶,才恍然这只是一幅画作,那些枫叶不过静止之物罢了,暗叹着再看回女子面容,便又突然觉得女子唇畔的笑意竟好似嘲讽一般,大概是在笑那看画之人心思单纯了,竟会被画中自己浅淡的笑意捉弄了。周凡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不过一幅画作而已,自己怎的会有如此想法?真是荒谬了,不再理会那抹深邃飘然的浅笑,周凡接着向上看,便正巧看到了女子朦胧中闪现着冰冷与无奈的目光,那分明是被云雾隔开的眼神,却真真切切地让周凡看出了如此真实的诸多情绪,好似在感慨这秋枫美景,又好似在暗叹此景虽美却难长,周凡再次摇头,却不敢把目光移到画中了,只看着林陌辰在画卷右下角细细勾了两行正楷小字,细细读来,又思及画中景致,这才品出了味道。

只见景下提笔为:

秋枫识人人认风,风卷人影影映秋。

读起来颇为押韵,虽并不幽深,却足以道出画中意蕴,更说出了作画之人的心思。

周凡再自画外整体看去,才猛然发现那女子竟有几分熟悉,细细回想,方才恍然大悟,那人不是千冥又是何人。

“区区拙作,大概入不得周公子明眸。”停笔赏画,林陌辰浅笑开口,竟是一副清浅模样。

“怎会?林公子的画作栩栩如生,可让在下长了见识。”周凡客气地笑笑,总觉得这画很有些怪异,却道不出究竟怪在哪里。

“哈,该拿给冥儿看看才对,可是她叫我画的呢。”轻舒一口气,林陌辰朗声笑着,又变回了如往常般的懒散、单纯。

“原是如此,林公子对千冥姑娘可谓用心良苦了。”周凡苦笑,又想到了印在自己心底的痛。

“又被周公子看出来了,”林陌辰尴尬地挠头,有些羞涩了,“也不怕你笑话,我是很喜欢冥儿的,只是不知道她怎样看我了。”

“林公子许是当局者迷,才没看出来,”虽与林陌辰相识不到两日,可周凡总觉得此人很是亲切,虽称谓上不敢失礼,但自己早打心底把他当做朋友了,“依在下浅见,千冥姑娘也该是中意林公子的,且不说其他,但从这眼神便能看出端倪。我虽并不了解千冥姑娘,却能大概看出她性子冷淡,待人也是如此,总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然这其中却偏不包含林公子,从我看来,千冥姑娘看向林公子的眼神,要比看向旁人时多出许多东西来,有关心、有宠溺,总之,千冥姑娘待你定是与旁人不同的。”

“当真如此啊?”听了此话,林陌辰虽有些羞意,但更多的则是幸福和快乐,“冥儿待我真的不一般啊,可——”

“怎么?”周凡挑眉,以为林陌辰不过是情怯,便也未作多想,只笑着追问。

“没——没什么——光顾着闲聊,都忘了问周公子这次来可是有什么事了。”林陌辰笑着敷衍,心中却依旧有些担忧,也许冥儿是喜欢自己的罢,然即便如此又能怎样?终有一****是要走的吧?自己虽信誓旦旦,可若真到了那时,自己真的能随她而去吗?

“并无甚事,不过是闲得无聊,想上街走走,不知林公子可得空?”过了这片刻,其实周凡也淡忘了自己此行的初衷。

“那是好啊,正巧我也闲来无事,”林陌辰本就是好玩的性子,此时有人提议,自然不愿错过,“你等我片刻,我去叫冥儿。”

“恩,我在此等候。”周凡笑着点头,只觉得方才林陌辰淡雅稳重的样子实在像是自己幻想出的。

然过了片刻,林陌辰却撇着嘴回来了,身后也是无人,周凡忙开口询问:“怎么?千冥姑娘怎的没来?”

“冥儿不在房中,我问了下人,也没人知道她去了何处,”林陌辰哭丧着脸摇头,心中略有些不安,“她会不会丢下我,一个人走了?”

“自然不会,兴许千冥姑娘是有事处理去了,林公子先别担心。”周凡不知林陌辰为何会因千冥一时不在,便伤心成这等样子,只得轻声安慰。

“罢了罢了,那咱们先去街上罢。”林陌辰勉强笑着,摆了摆手,先迈出了客房,心中却还在计较着,千冥真的只是有事出门吗?她不会再丢下自己的吧?恩,一定不会的,她答应过自己的啊,再也不会丢下自己一个人的,如此想着,林陌辰也就不那么压抑了,只迈着轻快的步子与周凡一道上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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